伯母必然要勞神費心地照料,怎麼能因此苛責她呢?”
說完榮瑜回頭看向父親,眼神裡盡是哀求之意。
榮國公無奈地嘆嘆氣,兒大也不中留啊,他又忍氣吞聲,緩聲道:“晚雲既不方便出來見客,那便讓瑜兒去她屋裡看看吧,你擔心令愛的身子,我也心疼我兒的身子,他整日茶不思飯不想,不讓他去親眼見見,他是無法安心的。”
話已至此,若再拒絕,那國公府是真的要徹底得罪了,別說結親,怕是以後還得結仇,宋夫人思及此處,也不敢再言語。
宋夫人領著榮瑜去往西偏院,讓他先候在門口,自己先進去給晚雲知會一聲。
榮瑜站在門口,往院裡四下張望一陣,心頭不禁泛起一些酸澀之感。
這院子裡樹木荒蕪頹敗,落葉滿地,屋舍陳舊又偏遠,一眼望去竟看不到一個灑掃或伺候的下人,而他所愛的那個天仙似的姑娘,就住在這樣簡陋破敗的地方。
過了片刻,宋夫人開啟房門,小聲道:“榮公子,我家晚雲正在床上躺著,實在不泡麵見,若公子不介意,就在屏風外坐會兒,同她說說話,可好?”
榮瑜臉色微紅,輕聲應允。
若不是思念得緊,他也不願打擾晚雲養病,還這樣冒失地跑到她閨房來,他本就有些膽怯,怕此舉會讓晚雲以為他是輕浮的登徒子,現在宋夫人提出只在屏風後說話,倒也緩解了他的焦慮。
榮瑜走進屋內,將門虛掩上,緩步走至屏風後,見那裡已擺放一張木凳,可他心情激動,根本無法安靜坐著。
他在屏風後來回打轉,走了十來圈,轉得腦子發暈,才定住腳步,輕聲喊了句:“晚雲小姐?”
裡面沒有人應答。
榮瑜抿了抿唇,鼓足勇氣表明心意:“在下榮瑜,特來看望晚雲小姐,願小姐的病症早日去除。榮瑜一心仰慕小姐,今日攜家父家母上門叨擾,提出結親之意。若小姐亦有心,榮瑜定會全心全意,以餘生相托。”
他等了一陣,晚雲仍舊沒有回應,他心下正覺失落,忽然聽到裡面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榮瑜大著膽子,從屏風後探出半個腦袋,遠遠地朝床榻上望去。
只見晚雲緩緩背過身子,一隻手輕輕將肩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長長的秀髮散落枕邊,半張雪白的臉隱約可見。
榮瑜縮回腦袋,一顆心撲通亂跳,晚雲是醒著的,想必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她全部都聽見了。
榮瑜只當是女兒家的羞赧,不好意思對他的表白做出回應,便恭敬地同晚雲道別,緩緩地退了出去。
而晚雲漠然地面對著牆,淚水流個不停,對未來的一切充滿了恐懼。
聽到關門聲,她緩緩起身,靠坐在床頭,額頭紅腫浸血,半邊臉腫脹到眼睛都睜不開,嘴唇乾裂起殼,嘴角的血痂凝成一團黑色。
她轉過稍能見人的那半張臉,用唯一能看著點光亮的那隻眼睛,望向床邊梳妝檯上的銅鏡,看著裡面那個面目全非的自己,想大聲哭一場,可身子稍一顫動,就渾身發疼。
她無力地吁了口氣,又躺回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