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的葬禮上,芸意心中的哀傷絲毫不比旁人少,可她愣是沒掉一滴眼淚,只是眼神空洞地呆坐著。驀然間,她感覺到了乾媽那深陷眼窩中投射出的關切目光。她心裡明白,此刻作為乾女兒,是應該去安慰一下乾媽的,然而……她又能說些什麼呢?自己都還深陷在失去子俊的劇痛中無法自拔,又如何能勸乾媽從失去幹爹的痛苦裡走出來呢?芸意不想就這麼像一尊塑像般僵立在此。
她不知道葬禮是如何結束的,也不清楚楚明是怎樣把她扶上車的,更不知道車要駛向何方。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失憶的人,大腦一片空白。要是真的失憶了該多好啊,那樣就不用如此痛苦地活著了。可偏偏,過往的一切都在腦海中無比清晰,這才讓她在痛苦的深淵裡越陷越深。
此時,楚明滿臉無情地把車開到最快,狂風“呼呼”地在車外呼嘯,像是要把車子吞噬一般。可芸意卻毫無畏懼,或許在她看來,最可怕的事都已經發生了,這世間再也沒什麼能讓她害怕的了。她的身體隨著車子的顛簸而劇烈搖晃,上下起伏、左右擺動。
最後,車子在一個荒草叢生、空曠寂寥的山坡猛地停了下來。楚明“砰”地關上車門,大步流星地走到芸意這邊,猛地拉開門,一把拽出芸意那早已虛弱不堪的身體。還沒等芸意反應過來,楚明就匆匆把她拉下車,“啪”地一聲又摔上車門,連拉帶推地把芸意拽到了小山坡的頂端。此時雖未到深秋,但野外的風早已帶著絲絲涼意。芸意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裳,本就虛弱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緊緊抱著肩膀,臉色慘白如紙,目光依舊茫然地望向遠方。
楚明見她這般魂不守舍,終於忍不住了,走到她面前,用那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芸意的雙臂,猛地搖晃起來。此刻的芸意,就像一片在狂風中飄搖的樹葉,脆弱得彷彿隨時都會被扯碎。
“芸意!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你醒醒吧!”楚明大吼一聲,將長久憋在心裡的話吼了出來。
可芸意就像沒聽見似的,依然目光呆滯地望著遠處如墨般漆黑的風景。
“你看著我好不好?芸意!你看著我!”楚明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強硬地用手扳正芸意的頭,逼她正視自己,繼續說道,“子俊走了,你很傷心很難過,這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好好的一場訂婚典禮就這樣沒了,你不甘心,這我也知道;乾爹又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你,你痛心悲哀,這些我都明白,也都能理解……但是,不管怎麼樣,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啊!你心疼,你難受,可你知道嗎?看見你這樣,我又何嘗不心疼、不難受呢?但是,你知道嗎?芸意,心疼又怎樣?傷心又如何?我們誰都無法改變這個現實——子俊已經不在了!你再傷心、再難過,他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了,你明白嗎!”
“你放開我!”芸意使出全身最後一點力氣,推開了楚明。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身體搖晃不定,接連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好!你終於肯說話啦!”
“你幹嘛?我說話不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有什麼關係?對,本來是沒關係!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消沉。已經失去的,無論你怎麼難過,都不會再回來了。而在你身邊的人,如果你不懂得珍惜,你還會再次嚐到失去的痛苦!”說到這兒,楚明溫柔地走到芸意近前,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也變得和善許多,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
“芸意,醒醒吧!睜開眼睛看看,這世上值得你珍惜的人不止一個子俊。還有你那白髮蒼蒼的媽媽,還有一群可愛的妹妹,她們不僅值得你珍惜,還需要你的照顧,所以你必須振作起來,知道嗎?”
聽了楚明的話,芸意低下頭去:“是,我失去子俊很難過,可我不能讓母親和妹妹再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母親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供我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