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笑笑,開著車在環城路上來回轉悠的那辰是什麼樣,他沒見過,但他能體會,也許他和那辰都在同樣的時間裡感覺過同樣的那種沒法躲開的寂寞和無聊,無數個晚飯過後的夜晚,無數個打不起精神來的週末,那辰開著車滿街閒逛的時候,他也許泡在浴缸裡,也許窩在沙發裡。
“以後無聊的時候,我們可以出來溜達,還可以一起開著車亂轉,可以一起窩沙發裡看電視,可以一起泡在浴缸裡……”安赫說到一半就笑了,是啊,同樣的事,只要有多一個人一起做,就完全不同了。
當然,這個人得是合適的那個人。
他曾經覺得不會有這麼一個人,也曾經覺得就算有這麼一個人,他也沒有等下去的心境了。
可還那辰還是來了,躲都沒躲開。
路過一家泰國菜館的時候,安赫停下了腳步:“吃麼?”
“你不是嗓子眼兒裡還夾著漢堡呢麼?”那辰鬆開了他,笑著問。
“溜達了一會兒滑下去了,”安赫往飯店裡走,“順便你看一看,學幾招看能不能下回給我弄點兒冬陰功湯菠蘿飯什麼的。”
“我怎麼命這麼苦,”那辰嘆了口氣,“吃個飯還要琢磨菜譜。”
“咱倆輪流,你做一頓,下頓我做,再下頓你……”
“我吃完你那個下頓還能活到再下頓給你做麼?”那辰皺著眉,“你就看你那個糊得難分難捨的鍋。”
“保證你能活著。”安赫拍拍他的肩。
其實安赫對泰國菜的味道並不是特別能接受,但那種酸不酸辣不辣還帶著奶油味兒的怪味卻總能讓他覺得挺享受。
那辰倒是吃得挺認真,還時不時挑出湯裡的配料看看。
吃到一半的時候安赫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是二姨打來的。
明天是姥爺火化的時間,他估計二姨是想問老媽的事,但沒等他開口,二姨卻直接說:“明天讓你媽不用去了。”
“嗯?”安赫愣了愣。
“活著的時候不肯管,死了也不用來湊熱鬧了,”二姨的語氣很冷,“碑上也沒有你們家幾個人的名字,反正婚也離了,跟老人也沒個來往,往碑上寫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
安赫手有些發麻,他把胳膊肘撐在桌上,拿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什麼。
二姨把電話掛掉之後,他對著桌上的菜發愣。
本來已經調整得能不再去想某些事,但二姨的話卻差點把他打回原形。
是啊,婚也離了,人也走了,平時各自活各自的。
早就失去了家的意義。
現在連姥爺的碑上都沒有他們的名字。
女兒,女婿,外孫。
這本來是他家清晰的關係,現在卻一下散掉了。
“安赫,”那辰抓住了他的手,“怎麼了?”
安赫回過神來,扯著嘴角笑了笑:“我二姨的電話。”
“說什麼了?”那辰問。
“說姥爺的事……讓我媽明天不用去送姥爺,”安赫說得有些吃力,“碑上也……沒有我們的名字。”
那辰沒有說話,很用力地抓著他的手。
安赫嘆了口氣,夾了口菜放到嘴裡,吃著卻什麼味兒都沒有。
“那你還去麼?”那辰過了一會兒才問。
“去,”安赫放下筷子,“我肯定得去,我媽……到時再看吧。”
“你沒事兒吧?”那辰有些不放心。
“嗯,能有什麼事兒,”安赫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這些都不是我鬱悶了就能改變的,就算所有的事都沒有改變,對我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我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這話是對那辰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