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楹偏開視線,冷冷道:「回去。」
兩個人剛走了沒兩步,身後突然傳來喚聲,闞楹回頭,看見那位賣紅燒肉的大姐追了過來。
他們之前聊了幾句,這位大姐不到四十歲, 姓鍾。
鍾姐追上來, 遞上一把亮橙色的長柄傘,侷促解釋, 「這雨怕是要變大了,你們撐著傘回去, 我家就在巷子口, 幾步路就到。」
她說完, 也沒給闞楹和謝驚晝拒絕的機會, 將傘柄塞到闞楹手裡就用手擋著雨,快步跑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裡。
闞楹看了眼望不到人影的街頭,再看手裡的傘,情緒莫名。
旁邊倏地伸來一隻手,握住她手裡的傘柄。
傘柄亮橙,手指冷白,像來人一樣,又灼又冷。
咔的一聲。
傘被撐開,寬大的傘面斜在半空,將逐漸變大的雨嚴實地隔絕開。
闞楹想到鍾姐跑遠的背影,鬼使神差道:「我還沒讓人來找她談。」
從前,闞楹下過的很多決策都和利益掛鉤,再不濟也為了自己一時的興致,那位鍾姐其實算前者。
「有些人就這樣。」
謝驚晝一手插兜,一手撐傘,不疾不徐道:「我駐守邊城的時候,順手幫一家人修了幾次屋頂,後來他們每年除夕都要送紅糖饅頭來。」
闞楹側眸睨他,「你還會修屋頂?」
謝驚晝低笑,「我以為你會先關心紅糖饅頭好不好吃。」
「???」闞楹冷哼一聲,不再看他。
雨果然越下越大,青石小路上的小水窪也積深了不少,有謝驚晝撐傘,闞楹就全神貫注地躲地上的小水窪,不用擔心被沾濕了鞋子。
謝驚晝時而分神看一眼旁邊的闞楹,看著看著,低低的笑從喉嚨裡滾出來,「親愛的——」
闞楹早免疫了親愛的三個字,眼也不抬,「說。」
「親愛的——」
聲調繾綣又溫柔,透著點兒撩撥。
闞楹蹙眉,「說。」
謝驚晝又笑了聲,「沒什麼事,就是想叫叫你。」
「……」闞楹忍不住瞪他,「你有病——」
啪嘰。
闞楹面無表情地低下頭,走了一路都乾乾淨淨的鞋子,臨到民宿門口,居然大半踩進了汙濁的水窪裡。
「謝、驚、晝!」
闞楹氣得一把掌拍上去,「你不欠能死啊!」
剛抬起胳膊,她先皺了皺眉,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胳膊酸得厲害,估計是上午割稻子留下的後遺症。
謝驚晝一邊躲巴掌一邊還得撐傘,「哎哎哎!親愛的,氣性太大傷肝!」
闞楹不顧胳膊的酸脹,再次拍上去一巴掌,沒好氣道:「我整天看見你才傷肝!」
商佳禾和梁照清冒雨跑回來時就看見闞楹和謝驚晝打著傘在雨裡「打情罵俏」,兩個人心情極其複雜。
他們被雨淋就算了,怎麼還附帶塞狗糧呢?
四個人回民宿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商佳禾打量著闞楹身上大部分還乾燥的襯衫,狠掐了梁照清一把,」你看看別人,你就不知道備一把傘!」
梁照清卑微地承受,打是親罵是愛,他也不用羨慕別人打情罵俏了。
謝驚晝回到屋子裡後,很快就拿好衣服,他走到門口才回頭,「我去一樓的公共洗手間洗澡。」
闞楹等看不見他了才從門口收回視線,不過,拿衣服時,動作頓了頓。
她偏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裡幾乎看不到濕痕,但謝驚晝的大半邊肩膀已經濕透了。
闞楹皺著眉,關上浴室的門,一邊往牙刷上擠牙膏一邊回憶夜市上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