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幾日前衙門裡驅逐了一些差役和文吏。”孟無忌抬頭注視魏長樂,“六房之內似有空缺,不知......不知大人能否僱用在下?”
魏長樂笑道:“你想到衙門做事?”
“要報仇,先要活下去。”孟無忌道:“若能在衙門裡謀個文職,只要填飽肚子,在下必當盡心竭力。”
大梁地方官員的權力其實並不小,即使在達官貴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地方縣令,其實在當地也是頗有權勢。
除了縣丞和主簿這兩個職務屬於朝廷命官,三班衙差和六房文吏,都不是國家編制,只屬於地方縣署的編制,而且任免之權都在一縣之尊。
從某種角度來說,三班和六房的人,其實都屬於縣令僱用做事的吏,吃的是縣糧。
所以魏長樂還真有資格決定是否僱用孟無忌入衙門。
“想要正兒八經做事,這就不錯。”魏長樂微笑道:“不過你曾是刺史府的書辦,委屈你在縣衙當個小吏,不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孟無忌卻笑道:“今夜在下忽然明白,活了這麼多年,便是為顏面所累。大人,從今以後,孟無忌不會在乎什麼顏面,只要活下去,能有朝一日為鳳蝶報仇,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
“彘奴,丁晟和蔣韞可在衙門裡?”
“他兩位已經幾天沒有回家。”彘奴忙道:“他們白天都在不良窟辦事,天黑的時候蔣主簿自己回來,丁縣丞好像直接回家了,說是明天一大早就會趕到衙門。”
魏長樂也知道自打來到山陰後,兩位佐官這幾日確實是忙前忙後,吩咐道:“那讓蔣主簿過來一下。”
彘奴出門後,魏長樂才示意孟無忌坐下,問道:“六房確實有些空缺,不過你覺得自己能做什麼?”
孟無忌坐下之後,不似先前那般渾噩,眼中竟然泛起光彩,道:“大人初到山陰,便募糧濟民,而且確實做到實處,可見大人是真心想為山陰的百姓做些事情。但山陰乃虎狼之地,大人想要真正展開手腳,恐怕還有不少事情沒有做。”
“哦?”魏長樂問道:“怎麼講?”
“至少眼下有一件極要緊的事情,大人必須立刻去辦。”
孟波心想就你還教魏大人做事?
嘴巴微動,但想想自己騎馬射箭去砍人沒啥問題,但事關政務治理,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
“何事?”
“戶倉署!”孟無忌很直接道:“戶倉署本是用來囤積軍糧,但散校郎來到山陰之後,他手下的城兵取代了稅吏,直接收取賦稅,將稅糧也都儲存入戶倉署。”
“據我所知,縣衙的開支都是出自地方賦稅,散校郎拿走了賦稅權,縣衙的開支和薪俸便需要向那邊討要。”
說到這裡,他冷笑一聲,道:“如果換做其他人,守城的官兵插手地方賦稅,那是大罪。但散校郎背後有河東門閥,下面的人不敢上告,上面的人即使知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魏長樂心想這孟無忌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所言還真是一針見血。
“掌握不了地方的稅收,就會受制於人。”孟無忌正色道:“魏大人如果不盡快收稅糧回縣倉,那麼縣衙依然是個擺設,最終還是要仰馬靖良的鼻息。”
魏長樂含笑道:“我已經對馬靖良說過,要將稅糧收回,而且絕不允許他的人在山陰繼續收稅。”
“說了卻沒有做,等於沒說。”孟無忌不客氣道:“敢問大人,稅糧是否從戶倉署運回縣倉?”
魏長樂搖頭道:“還沒有。”
“戶房那邊是否已經清對賬目?”孟無忌接著問:“城兵插手稅賦已經兩年多,山陰縣下轄近百個村落,人口也有七八萬之眾,這兩年各種名目的稅賦攤派下去,到底收了多少銀子和糧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