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這段往事,孟無忌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乾,軟軟靠著椅子,有氣無力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樣一頭撞死了......。”
“我記得她說過,要好好練嗓子,好好唱曲,如果有朝一日能嫁給一個好男人,就可以孝敬爹孃,她爹孃肯定盼著她回去......!”
“她死了,我的腿斷了。韓煦當時就讓人將我丟出了刺史府,對......就像丟一條死狗,就那麼丟了出來......!”
孟無忌眼中沒有光,只有淚水:“幸好街頭的乞丐救了我。因為我平時也會偶爾施捨他們一些東西。”
“他們照顧我,乞討的飯食會給我一份,過了好幾個月,我才能起來走動,但......從此以後就成了一個瘸子。”
彘奴落淚如雨,抬手直接用袖子拭淚。
“我離開朔州城,沿途乞討回了山陰。”孟無忌悽然笑道:“都說山陰是千匪之境,我這樣的窮酸落魄人,走在道上連盜匪也不看一眼。”
魏長樂想了一下,才道:“聽說你的父母給你留下了不少家業,如果節儉度日,也不會凍死街頭。”
“家業?”孟無忌哈哈大笑,笑中帶淚:“魏知縣,你手下的丁縣丞和蔣主簿難道沒告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些士紳告訴你,我揮霍無度,敗盡了家財?”
“難道不是?”
“天下烏鴉一般黑。”孟無忌搖頭道:“那些高門士族荒淫奢靡,這山陰的大族也是心狠手黑。孟家幾代都沒有出過一個官紳,家父自幼天賦異稟,擅長作畫,其畫作也是名動一時,得到許多人喜愛收藏。”
“也正因為如此,家父被人冠上了名士的頭冠,在山陰交朋會友,與那些大姓走在一起。家父自以為那些人真的將他當自家人,孰知那些人根本沒瞧得上他。”
說到這裡,孟無忌自嘲笑道:“寒門布衣,怎能入得了他們的法眼?”
孟波冷哼一聲道:“那些大姓都是盤踞當地上百年計程車紳,田產眾多,只靠幾幅字畫出了名就想與他們平起平坐,那才是異想天開。”
“後來家父也明白了,卻還是和他們走得很近。”孟無忌感慨道:“他走不出山陰,卻希望我能走出去。”
“依靠字畫,家父確實積攢了一些產業,可少有人知道,為了和那些大姓親近,家父欠下了許多外債。他討好山陰士紳,花了許多銀子,希望中正選拔之時,山陰計程車紳能舉薦我。”
“後來他確實如願了,我去了朔州,但背後這些事,我當時並不知曉。”
魏長樂的臉色頗有些難看。
他背靠河東魏氏,行事幹脆,無所顧忌,要生存似乎並不難。
但這時候卻明白,像孟無忌這類寒門布衣出身,即使身懷才學,想要晉升謀事,那也是艱難無比。
門閥之間互相舉薦,幾乎壟斷了大大小小重要的官職。
寒門布衣即使拼命擠上去,除非有天大的機緣,否則也只能像孟無忌這樣成為邊緣人,在門閥圈外徘徊,始終無法進去,更不可能享有真正的權勢。
“回到山陰後,我才知道,其實我前往朔州之時,家裡就已經負債累累。”孟無忌神情黯然,“只不過我身在刺史府,他們也擔心我真的出人頭地,所以家父即使欠了外債,他們也不敢逼得太甚。”
“等我瘸著腿回到山陰,他們知道我被逐出刺史府,便不再客氣,一直逼債。”
“那時候家父的靈氣消失殆盡,字畫已經不值錢,成日有人逼債,再加上我的遭遇,他心中鬱郁,很快就病逝,家母也是隨後過世,只剩我孤單一人。”
魏長樂嘆了口氣,這孟無忌還真是命運多舛。
“父母過世後,我便沒有顧慮,將家產盡數賣了,儘可能將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