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縣衙後堂,燈火通明。一張圓桌上擺滿了酒菜,主簿蔣韞正在給上座的魏長樂杯中斟酒。
縣衙分前中後三堂,大堂斷案、中堂待客,後堂則是知縣用餐之所。
此刻堂內只有魏長樂和兩名佐官。
魏古與彘奴畢竟是魏長樂的伴隨,並無資格同桌用飯。
見得魏長樂直直看著桌上的酒菜,卻一直沒動筷子,兩位佐官都有些尷尬。
“堂尊,侯典史是個直性子。”主薄蔣韞擠出笑容,小心翼翼道:“他今晚並非有意失禮,我們也是見怪不怪,堂尊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魏長樂終於抬頭,“哦”了一聲,笑道:“耿直是好事,我沒有怪他。”嘆了口氣,道:“只是看到這一桌子酒菜,我忽然想到入城時候看到的情形。”
“堂尊的意思是?”
“我看到百姓以雪充飢,心中實在不忍。”魏長樂搖搖頭,“兩位大人,不良窟的百姓無糧飽腹,不知道官府是否知情?為何沒有開倉放糧,至少設幾個粥鋪,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兩位佐官對視一眼,蔣韞卻是嘆道:“堂尊,卑職和縣丞大人也想濟民,但.....實在無能為力。縣倉沒有糧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縣衙確實沒有辦法。”
“官倉無糧?”魏長樂詫異道:“糧食都交上去了?”
蔣韞道:“那倒沒有,糧食都在戶倉署。但戶倉署不歸我們管,縣衙無權從戶倉署調糧。”說話間,已經起身拿起酒壺,給魏長樂的酒杯斟上了酒。
“什麼戶倉署?”魏長樂更是好奇,問道:“還有縣衙管不了的地方?”
蔣韞又給縣丞丁晟斟上酒,這才道:“戶倉署是兩年前才設立,是軍糧庫。”
“山陰城軍的糧庫?”
“不是。”蔣韞坐下之後,才搖頭道:“堂尊知道,邊境建有戍堡,兩萬兵馬鎮守邊境一線,每日裡吃喝拉撒自然不少。本來邊軍的糧草都是從太原府徵募調撥,每三個月送一批過去,但事情總有意外。”
魏長樂雙臂環抱,看著蔣韞,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堂尊此來,途中肯定是遇到大風雪,自然知道行道艱難。”蔣韞道:“軍糧如火,一旦遇上這種天氣,太原的糧草無法送到前線,後果不堪設想。”
魏長樂瞬間明白,道:“戶倉署是前線儲備糧?”
“正是。”蔣韞笑道:“如果太原的兩隊無法及時運送,便可以從山陰戶倉署調糧,日夜兼程也就兩天便可將糧食送達。戶倉署常年儲存一萬石糧草,至少可以支撐邊軍一月所需。”
魏長樂搖頭道:“不對。蔣主簿,戶倉署是軍糧庫,與縣倉有什麼關係?山陰收上來的錢糧,難道都直接送到太原,縣倉不留一顆糧食應急?”
“堂尊,是這樣的。”蔣韞身為主薄,管理山陰一縣的賦稅錢糧,對此自然是瞭然於胸:“雲州割讓給塔靼之後,朔州成了前線,我山陰更屬於邊境地帶。所以山陰的賦稅收取上來之後,會率先保障縣裡大小官吏的薪俸以及開支,每半年清點一次,剩餘的再交到太原府庫。”
魏長樂微微點頭,知道這是特殊情況,朝廷肯定是要保障邊境地帶官吏們的收入,否則誰又願意待在如此兇險之地為朝廷辦差。
“以前縣倉會有存糧。”蔣韞道:“而且為以防萬一,縣倉也一直儘量多儲存一些糧食,山陰的賦稅繳納上面,上面也只會收錢不收糧。”
大梁雖然和塔靼議和,雙方息兵罷戰,但誰也不敢保證塔靼人就此老老實實守規矩,萬一突然南下,山陰城就必然成為戰事之地,一旦守城,城中當然不能缺糧。
所以在城中多儲存一些糧食,自然是未雨綢繆。
“既然如此,縣倉的糧食怎麼到了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