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訣。」思影終於開口,轉過身面對宋子訣。
「思影……」之恩見她轉向子訣,心中不安到了極點,拖著她的左手低低的喚,懇求哀告一般。
思影沒理他,對宋子訣道:「多謝你第一時間趕來告訴我,讓我有所準備。但我並沒有打算跟你走,無論如何,我必須要向——」她回首望了之恩一眼,「向殿下解釋。」
宋子訣愣了。
他不敢相信,他不能理解!他怎麼都不能理解!事情已經敗露到這個地步,以他外祖又快又恨的行事手段,明日一大早,關於她身世的全部真相就會傳遍朝野,那種情形之下,她心心念唸的案子還能推得下去?案子都沒有希望了,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不是等死是什麼!?
「若真是那樣,也是我的宿命。」思影道。
她低頭看了看被宋子訣死死抓住的右手,他用力忙亂無度,粗魯的將她五指一併緊攥,捏得她骨節隱隱作痛。
「我有我的路要走。」思影道,「放手吧。」
……
思影跟著之恩一前一後回到屋子裡,靜坐良久,相對無言。窗外晚霞漫天,暈染出一室沉悶黯淡的碎金。
思影看著他,「你不問我麼?」
之恩搖頭,「有什麼好問的。」
思影沉默的盯著他,半晌嘆道:「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他怔了一下,苦笑道:「其實,我一直希望……聽你親口告訴我。」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是那一次……你醉酒以後……」他面頰微紅,低聲道:「你仔細想想,應該有印象的。」
思影吃力的回想著。她記得那一天,她去了紀紳府上,出來以後遇見琴酒,琴酒直接向她攤牌,說她的事情紀紳絕不可能真心幫忙……她心灰意冷的向琴酒求助,琴酒卻提出要她以身體來交換……
後來琴酒暫且放過她,她倍受刺激,身心俱疲,不敢回宮面對之恩,便找了家小酒館,用一杯又一杯的酒,把自己灌得爛醉……
那是多久以前了……原來,他那麼早就知道了。
其實,如今回想起來,當時也並非沒有蛛絲馬跡——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之恩的表現十分反常,她原以為是她那晚趁著醉意欲與他歡好惹了他不自在,原來……竟是事出有因。
他雖未細說緣由,但想必是她當晚的舉動實在教他起疑,所以他去查了……這實也正常,只是,為何沈臨淵查她的身世那麼久毫無進展,他隨便一出手,便能把她的底細掀個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呢?
她想自己實在是……遠遠的低估了他的能耐,他能夠動用的資源、能夠打通的關竅,豈是沈臨淵可以比擬的?
那麼,紀紳、琴酒跟她的關係,他一定也「順便」知道了。
可他什麼也沒說。
非但什麼也沒說,他甚至毫無表示、不露聲色……他竟然那麼沉得住氣。
思影目有警惕,緊繃的身子不禁微微後撤,下意識的遠離他。
「思影……」似看出她所想,他語無倫次的解釋:「我並沒有刻意去查你的身世……雖然我知道以後,我是糾結過,但我從未對你有過惡意……其實我更害怕……嚇著了你……」
他一雙手都伸過來,將她併攏放於膝蓋上的兩手緊緊握住,思影本能的雙手一縮,卻被他抓得更緊。
她抬起頭,他一雙眸子霧濛濛的,不安又慌亂。她心中一痛,扭開頭去,不忍再直視。
「是我後知後覺。」她嘆道。
之恩不語,手臂一使勁將她拉進懷裡,兜頭兜腦的擁著她、緊緊壓著她,極用力、像擁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喃喃說道:「上一輩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