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我會跟你講手術過程和風險,讓你那個朋友也一起來。”他邊走邊交代,身後跟著一群醫生。
盛夏被這陣仗嚇到,吶吶地點頭。
“如果我快一點,是不是能趕上和小夏前後腳手術啊。”劉阿姨想通了大事,更輕鬆了,還帶著憧憬。
“弄不好還能一起出院呢。”她咧嘴笑,焦黃的眼角佈滿了笑紋。
程涼沒接話,盛夏看到他拿著病例的手一頓,又揣進了那件白大褂兜裡。
查房結束。
醫生永遠不會在病人面前表露出非必要的情緒和言語,但是盛夏卻在實習醫生的表情裡察覺到了一絲微妙。
應該不是成功率很高的手術,所以像孫醫生這樣的醫生才會不贊同,劉阿姨這樣的病人,太容易產生糾紛了。
但是她看著興高采烈的劉阿姨,還是把心裡的那點猶疑壓了下去。
命最重要。
總是要活下去,再想其他的。
盛夏不知道劉阿姨具體是怎麼跟她家裡人提決定手術的事的,她的性格再冷靜淡定,也終歸只有二十出頭,馬上要手術並且切掉膽囊這件事終於到了最後的準備期,還是影響了她的心態——起碼今天她的英文單詞並沒有背完。
週三,盛夏手術倒計時最後一天,住院部十八樓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關於劉阿姨的。
這一次他們家來了好多人,盛夏看到了劉阿姨之前被保安趕出去的老公,她兒子,穿著孕婦裝還沒有顯懷的兒媳婦,三個人,臉色都很難看。
“我不可能會同意的。”劉阿姨老公還沒走進病房就黑著臉,“手術有風險的你曉得伐啦?醫生為什麼要勸你做手術,那是因為他們醫院就是要賺錢的!就你耳朵根子軟隨便什麼人跟你說話你都信。”
聲音很大,尤其那句醫院也是要賺錢的,幾乎是吼出來的,整層住院樓應該都聽見了。
劉阿姨又氣又急,身體虛沒力氣站起來拉她老公,只能狠狠的拍著病床床板壓著嗓子:“你進來!你進來把門關起來說話小聲一點!”
她八卦了一輩子,最怕的就是被人八卦。
可她的男人卻一副就是來鬧事的模樣,還杵在病房門口粗聲粗氣的吼:“我又沒有做虧心事!我做什麼要小聲一點?!虧心的是這黑心的醫院!治不好病!連要死的人的錢都要賺!”
護士從他們一家人進了病區就開始警戒,此刻已經打算聯絡保安了。
劉阿姨急得眼睛都紅了,也扯著嗓門大喊了一聲:“你老婆還沒死你就找了別的女人換了家裡的鎖,你這還叫沒做虧心事?!”
劉阿姨一家人都愣住了。
盛夏也愣住了。
只有劉阿姨一個人坐在床上喘著粗氣,漲紅的脖子青筋直冒。
“都進來!”她嘶啞的吼,“我就是個快要死的人了,面子也不要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健健康康的還要活很久,要是不想這輩子都被人戳著脊樑骨,就把門關上,進來說!”
“你……”那男人在門口糾結了半晌,居然真的就進來了,聲音也小了很多,“又是哪個黑心腸的死八婆跟你亂說話了?”
劉阿姨喘著氣嗤笑:“我八卦了人家一輩子,小區裡面哪家人白事哪家人紅事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連自己男人偷腥了我還一點都不知道的。”
男人不說話了。
劉阿姨的兒媳婦偷偷的捏了下劉阿姨兒子的手臂,她那個瘦弱的兒子期期艾艾的坐到劉阿姨旁邊,喊了一聲媽。
劉阿姨轉頭看著他。
那天不歡而散之後她兒子就再也沒有來過醫院,兩三天沒見,劉阿姨人又瘦了,整個人骨瘦嶙峋,臉上透著黑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