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起後期剪輯來了。
一時忙碌的現場只剩下他們兩個閒人,梁思喆仍是斜倚著桌沿,看著曹燁問:“這麼晚了還過來盯拍攝?”
曹燁看他一眼:“你不是這麼晚也在拍戲?”
“這不一樣吧,”梁思喆笑笑,“我是演員,雨天半夜拍戲是迫不得已,你麼……”他看著曹燁,話音有意頓了頓,這麼多年應付媒體,他早知怎麼最吊人胃口。
曹燁原本看向別處,見他停頓片刻沒說話,視線果然回到他臉上:“我怎麼?”
“你麼……”梁思喆看著他,朝他稍稍傾了傾上身,接著前面的話低聲道,“特意過來看我?”
他嗓音沉下來時顯得很有質感,媒體曾經評價說他有一把適合文藝片唸白的好嗓子。適不適合唸白曹燁不想評價,但那聲音現在撓得他耳膜有些發癢。
曹燁笑了一聲:“你想太多了。”
“是麼?”梁思喆也笑,“不然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這麼晚冒雨過來。”
又來了,雖然是司空見慣的平常語氣,但說話的內容總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非要逼著他承認什麼似的。曹燁不吃他這套,看著遮雨棚外淅淅瀝瀝朝下落的雨點,語氣平常地說:“雨天拍這麼大排程的飆車戲容易出事,我過來現場看一眼。”
“哦,”梁思喆點了點頭,又說,“曾導說上一版拍這場戲的時候你不在啊。”
“上一版……”曹燁一時有些語塞,眉頭微蹙著解釋道,“上一版我是沒來,但不是出了點事兒麼,這次就——”話說到一半他打住話頭,心道自己這是在急著撇清什麼呢,顯得好像在心虛似的,真著了梁思喆的道了。
他索性不解釋了,一轉話鋒,就著梁思喆的問題反將一軍:“——行吧,我就是來看你的怎麼了?”他倒要看看梁思喆還想怎麼說。
梁思喆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曹燁也看著他,態度坦然道:“求和是你主動提出來的,我來探個班有什麼好奇怪?”
梁思喆笑了一聲:“來看我沒什麼好奇怪,來看我又不肯承認才奇怪。”嗓音有些沉,語調慢悠悠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一場聊天被他搞得像下棋,曹燁覺得他拋棋子似的,一步一步,步步為營,明明看上去漫不經心,但非得把自己圍到死角才肯作罷。
這人真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感覺自己像被圍困的獵物。作為一個男人來說,這種感覺並不太好受,甚至讓他有些煩躁。
他忍不住嗆一句梁思喆:“聊個天也步步為營,你就這麼得罪媒體的是吧?”
梁思喆聽了這話,先是微怔一下,隨即偏過臉笑了笑:“那倒不是,跟他們說話我才懶得動這麼多腦子。”
“天天這麼說話累不累啊?”
“還成吧,”梁思喆轉過臉看著他,“算了,不逗你了,真生氣了?”
“不至於……”話沒說完,宋清言帶著醫生過來了,曹燁朝旁邊挪了一步讓出位置。
見有旁人過來,兩人頗有默契地噤了聲。
鏡頭燈光都就位,採訪眼見著就要開始。
醫生坐在凳子上,開始給梁思喆手臂上的傷口消毒,傷口雖然不深,但擦傷的面積挺大,而且還混入了地上的沙礫。
醫生拿著鑷子和碘伏為梁思喆處理傷口,全程梁思喆沒作聲,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但小臂明顯凸起的青色血管讓曹燁知道這個過程或許並不那麼好受。
採訪的人按照預先計劃的大綱提出問題:“思喆您第一次拍打戲,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
“打戲啊,感受差不多,”梁思喆語調放鬆,像是閒聊,“演起來跟別的戲沒什麼不一樣,非要說不一樣的話,疼吧,而且有點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