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石家便開門灑掃,準備下午迎客。
石清蓮隨著她嫂嫂來操持賞菊宴,從宴請的賓客到座位的主次,全都安置好了後,便掐算著時間門,算算距離客人來還要多久。
「你二哥還沒回來?」坐下歇著,吃口茶的功夫,石大夫人還問石清蓮。
石清蓮那二哥今日本是休沐日,他們都說好了,石清葉今日要留在府中,參與賞菊宴,順道瞧一瞧那三個被邀過來的小娘子的,但偏偏朝中又生了事,說是昨天晚上,二哥所在的刑部被抓了兩個人走,石二哥實在是坐不住,便溜出府,去找那些同僚打探訊息了,府中便只剩下了石清蓮與石大夫人。
「估摸著是不會回來了。」石清蓮道:「他著急著呢,許是生了大事。」
石清蓮猜想,昨晚應當真是生了些大事,朝中誰被抓了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江家這段時間門可是真倒黴。
雙喜平時愛出去倒騰訊息,今日她還跑了一趟江府,與原先一起做活的丫鬟打探,回來的時候還特意與她道了兩件大事,一件是江逾白昨日領了聖旨,被一貶千里,要馬上回大垣城,一件是江照木的腿不知道被誰打斷了,現在還在床榻上養著呢。
江家原本兩顆新星全都半道崩殂,一片愁雲慘澹,讓石清蓮今日一早上都神清氣爽,捧著碗茶又開始伸舌頭舔——江家眼下這個樣子,她這顆心總算是放回肚子裡了。
江逾白回了大垣城,這輩子就別想回京城了,算算日子,康安帝姬應該也毒發了,現下應當也好不到哪兒去,石清蓮簡直不能想這些,她做夢都能笑醒。
石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儀態!
像什麼樣子。」
她這小姑子今日要待客,便穿了一身天青色對交領古香緞的對襟旗裝,髮鬢挽成了個靈蛇鬢,不說話、往那兒一站一座,瞧著秀美寧靜,但一動起來,身上那股子不老實的勁兒就往外冒,毛毛躁躁,一點也不沉穩。
「嫂嫂。」石清蓮捧著杯盞撒嬌:「嫂嫂兇兇。」
石大夫人嗔了她一眼,面上兇,嘴上卻捨不得再罵她了。
她們說了一會兒話,外頭便來了賓客,第一個來的竟不是旁人,而是定北侯夫人。
定北侯夫人今日穿了一身墨綠色雪綢對襟馬面裙,外披掛同色水袖衣,上繡銀色松竹,頭簪了一套金色面首,來時臉上堆滿了關切的笑意。
石清蓮這邊一跟江府絕情,她便已聽到了風聲,只是石清蓮歸府後一直未曾外出,瞧著像還是在避風頭,所以定北侯夫人也沒來拜訪,但聽說石家這邊要開賞菊宴,定北侯夫人便要來了帖子,第一個來了。
雖說石清蓮與她不是一個歲數的,但定北侯夫人心中早已將石清蓮當成了至交好友,石清蓮的品性與胸襟,皆為世間門難得、首屈一指的好姑娘,若非是石清蓮是二嫁女的身份,她都想把石清蓮塞給她自己兒子。
石大夫人與定北侯夫人並不相熟,便立於門外繼續迎客,安置旁的客人,石清蓮則拉著定北侯夫人往院中座位上走,一邊走,兩人一邊攜著手說話。
按現在的身份算,石清蓮不過是小門小戶中、和離歸家的待嫁女,遠夠不上定北侯夫人的裙擺,但定北侯夫人感念當初石清蓮在江家時對金襄的照顧,故而依舊以原先的舊禮待之,就算石清蓮與她不是親家了,她也依舊將石清蓮看做她的好友。
「我聽聞你歸家了,便一直惦記著你。」定北侯夫人拉著石清蓮落了座,飲了一杯墨言倒的茶,語句中帶著幾分真切的擔憂:「這好好地,怎麼便休夫了呢?就算是有些風言風語,你也當忍一忍啊,江逾白不會當真與那位——在一起的。」
涉及帝姬,尋常人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定北侯夫人卻如此勸她,想來也是真的對她有兩分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