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男人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掩面大哭起來,自責不已。
「都是我無用,都是我沒本事,玉娘若是沒有嫁給我,如今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田恬聽聞,悲從心起,心臟就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揪著,難受異常,視線落在女屍鼓起小腹處,無比心疼她。
觀音土啊,她只在書上見過,只在小時候聽老人講過,那是一種被稱為萬能石的泥土,饑荒時期被人用來充飢,此土不能被人體吸收,難以大便。
吃之時必須以清水衝下去,雖然能暫時充飢,但是泥土和水進入腸道後會混攪成為泥巴狀,造成腸胃裡面的阻梗,少食,還不足以致命,但是多食必死。
這麼年輕的女子,明明還有大好年華,就這樣痛苦死去。
田恬視線移回滄桑男子身上,心裡對他頗有怨言,他還那麼年輕,看著不過三十左右,正值壯年,卻寧願帶著一家老小出來要飯乞討,也不願找份工踏踏實實過日子。
若他勤勞一些,肯吃苦一些,也許這個年輕女子便不會死去。
「你是何方人士,家住何方,家中可是遇到難處?看你正是而立之年,怎會帶著一家老小出來乞討為生?」
滄桑男子好像被田恬問到痛處,不願意多講家中之事。
田恬站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開口,皺眉想要開口繼續詢問,一個站在田恬跟前的下人,眼疾手快呵斥男子:「大膽,知縣夫人問你話,你竟然敢拖延,還不快快回話,否則打你二十殺威棒。」
和田恬一起出來的下人,都是徐慕精心挑選,說起話來威懾力十足,滄桑男人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再也不似之前那般隨意。
他連忙拉起兩個孩子,趕緊朝著田恬跪下行禮。可就在他拉著兩個孩子下跪途中,許是動作幅度過大,從他懷裡掉出一塊餅。
那餅不僅田恬看到了,在場之人都看到了,七歲多的小女孩和四歲多的小男孩眼睛都直了,小女孩年紀大些,連忙把餅撿起來,作勢就要餵進嘴裡。
滄桑男人比小女孩還要快一步,電光火石間,從小女孩嘴邊搶回餅,重新放進懷中。
小女孩委屈的哭出聲來,滄桑男子不予理會。
小男孩沒吃到餅,也不輕易罷休,哭著要:「爹爹,阿寶要吃餅,肚肚餓。」
小女孩也眼巴巴道:「爹爹,阿柔也要吃餅。」
兩個孩子近一年未曾吃過飽飯,現下見到一塊餅,再也顧不得親娘去世的傷心,一心只想吃餅。
滄桑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阿寶乖,等明天再吃這塊餅,爹爹給你留著。」話裡話外沒有理會小女孩,直接把她當成空氣。
「爹爹,阿柔也要吃,嗚嗚嗚嗚」
滄桑男子依舊不予理會,拉著兩個孩子給田恬行禮:「草民見過知縣夫人,之前不知是知縣夫人駕臨,多有得罪,請知縣夫人勿怪。」
田恬看在眼裡,氣不打一處來,她無比心疼的看著地上橫躺的年輕女屍,她丈夫明明懷裡揣著餅,卻不給她吃,讓她吃觀音土生生脹死。
要知道在危難時期,一塊餅可是能救人一命的。
看他那樣子,不僅不給她吃,也不給那小女孩吃,他眼裡只有他的寶貝兒子,典型的重男輕女。
香蘭以及眾人也看的一臉憤憤,很是不滿滄桑男子做法。
田恬再也忍不住發作:「你身上明明有一塊餅,為何不給你妻子食用,你怎能眼睜睜看著為你生兒育女的妻子吃觀音土脹死?
你知不知道這一塊餅,興許能救你妻子性命?
你良心過的去嗎?」
說罷,視線落在依舊不停委屈哭泣的小女孩身上:「在你眼裡,兒子是你親生的,女兒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