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氏有苦說不出,心中暗暗道,
「這話若是落在旁的女兒家身上那倒是千真萬確,可若是落到了大小姐身上,那就是一萬一千個行不通了!」
大小姐自回了家中,那是半點兒沒有用上公中的銀子,反倒是家裡買宅子,又兩個兄弟讀書她都出了銀子,家裡養了大小姐,要大小姐回報養育之恩的話,任是小程氏臉皮再厚,她沒法子說出口!
又撇開這銀子的事兒不談,只說是老爺那一關都過不了呀!
老爺那文人的清高性子,最不肯攀附權貴了,他若是要貼上嚴家父子,還用等到今天,又他將大小姐看的眼珠子一般,半點容不得人欺負,這要送給人家做妾,只怕我回去一說,他立時給我休書一封,把我給趕回程家來!
小程氏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肯,只張氏自小便在這些子女面前強勢慣了,唯一隻拿大女兒沒法子,小程氏可是沒大程氏的勇氣敢硬扛張氏,萬般無奈之下,點頭應允,垂頭喪氣的迴轉了家中。
坐在屋中她都快愁哭了,她那裡敢去同武弘文講,更不敢去同武馨安講,只自己躲在房裡揉帕子,這眼看著天都黑了,下頭人來請示,
「夫人,今兒的菜是怎生個安排,時辰不早了,還請您拿個主意!」
小程氏這才驚覺時間過的真快,丈夫都要下衙歸家了,灶上還沒備飯,忙起身去預備飯菜,不久武弘文回來聽說今兒的飯要晚些,便隨口問道,
「夫人今日可是很忙,怎得晚飯遲了半個時辰?」
小程氏強笑道,
「老爺恕罪,今兒回了一趟孃家,回來時有些晚了,倒是耽誤了備飯,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下次不會了!」
武弘文應道,
「這是小事,早些遲些無甚要緊……」
想了想又問道,
「岳家可是有事?」
小程氏聞聽這話,臉上便有些繃不住了,苦著臉欲言又止,武弘文奇道,
「怎得……可是出了甚麼事?」
小程氏兩頭為難,實在憋屈的不行,丈夫一問立時便落下淚,
「嗚嗚嗚……」
武弘文見狀更是奇怪了,
「夫人且莫哭泣,到底是出了何事,你倒是說呀?」
「妾身……妾身……」
小程氏抽泣著,使帕子捂了半天臉,終是吐露了實情,
「老爺……老爺……妾身只求老爺一件事兒,妾身將事兒講出來了,您可萬萬不要生氣!」
武弘文聞言眉頭一皺,想了想應道,
「這是程家又要作甚麼妖了吧?」
小程氏帕子捂臉點了點頭,武弘文深吸一口氣,哼道,
「你說吧,我不生氣!」
小程氏打量他臉色,好似確是十分平靜,這才緩緩將事兒一講,
「前頭安康侯府的大爺到我們這處來尋友,偶然之間見著了我們家大小姐回府,回去之後便念念不忘,後頭打聽到大小姐的身份,便託了人向父親表露了求親之意……」
武弘文眉頭皺起,
「安康侯與嚴家父子勾勾搭搭,乃是朝堂上人人盡知之事……」
說到此處搖頭道,
「安安嫁去這樣的人家,外頭瞧著是風光無限,但這嚴家父子若是有個甚麼,安康侯便要跟著一起倒黴!」
武弘文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吏,他深知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的道理,嚴閣老年事已高,聽說上朝的時候坐在那處都要打瞌睡,他再是深得聖寵,卻也有兩腿兒一蹬的一天,嚴世蕃雖說聰明絕頂,但行事儘是揣度聖意,一味阿諛諂媚,逢迎君主,又是貪得無厭,上下其手,朝中人攀附的不少,厭惡其人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