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昉勸慰母親一會兒,問她可是遇到了難事。
不待鄭氏回答,王嫮搶話:「三哥,嫂嫂今日說要把你之前留給大家的東西要回來。」
褚昉愣了愣,看向王嫮,卻是問:「她好端端的,為何要把東西要回來?」
陸鳶甚至提出給他兩個鋪子做補償,何必去要那些東西?
王嫮抿唇不語。
褚昉不好責難弟妹,轉目去看褚暄,語氣肅然:「照英,你說。」
褚暄低著頭不說話,卻聽鄭氏泣道:「照卿啊,你娘差點就被人逼死了!」
陸鳶本來不想褚昉一醒來就處理這糟心事,現下見已然捅出來了,便也不再多管閒事。
鄭氏哀泣著跟兒子告狀:「他們要分家,日日去找我鬧,還說我拿褚家的錢養外姓女,不公道……」
褚昉聽罷母親哭訴,掃了一眼來探視的眾人,見約莫來齊了,便問:「果真想好了,要分家?」
因著陸鳶那番話在前,眾人都以為褚昉會毫不留情地把他那份家產全部收回,紛紛擺手,言沒有的事。
褚昉掃過每一個人,聽他們挨個表了忠心說不分家,才道:「以後想分家,隨時來與我說,別去為難一個老人家,還有,母親有她自己的私財,她想花在哪兒,我這個兒子都管不著。」
其他人更沒資格管。
眾人哪敢有半點頂撞,又是一番看似真心誠意的囑咐才散了去。
褚昉囑母親回去休息,單獨留下褚暄。
待房中沒了旁人,褚昉一躍而起,取下掛在牆上的長刀,掄著刀鞘朝褚暄砸去。
房裡只有褚暄和陸鳶,誰都沒想到褚昉會突然發這麼大火,陸鳶沒見過褚昉打自家弟弟,一時愣住。
褚暄拔腿就跑,口中喊著:「三哥,我知錯了!」
見褚昉沒有停下的意思,又喊:「嫂嫂我知錯了!勸勸三哥吧!」
陸鳶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去攔褚昉,「國公爺,你的傷還沒好。」
褚昉本是要接著砸褚暄,見陸鳶過來,怕誤傷於她,遂暫時停了下來,呵斥想要趁機溜掉的弟弟:「站住!」
「你就任人欺負你的母親和寡嫂?」
褚暄一愣,回頭看兄長:「寡嫂?」
「我若死了,你是不是就真看著母親和你嫂嫂受人欺負!」
他向來知道褚暄袒護妻子,可沒想到他會沒有分寸到這個地步。
褚暄被兄長砸的背疼,卻也不敢再跑,只能寄希望於陸鳶勸下褚昉,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會兒,才解釋:「三哥,你也知道母親,霸道的很,九娘想管家,她不肯放,我又不像你,能做母親的主,我沒法說服母親把我那份俸祿分出來,只能這樣辦。」
「所以你就聯合一個家族的人,來逼自己的母親?」褚昉怒不可遏。
褚暄低頭不說話。
因著陸鳶的勸說,褚昉砸了弟弟幾下後放他走了,吃了些藥膳,又經御醫確認他方才一頓大動作沒有扯裂傷口,才坐回榻上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前幾日睡的太多,褚昉沒有多少睡意,靠在圍屏上思緒萬千。
一時想到那封寫了一半的和離書,一時又想到聖上說他治家有方、夫妻和睦的誇獎,還有今日母親的哭訴、弟弟的無奈、族人的陽奉陰違。
陸鳶必是想借要回餘財拖延分家一事,她有心幫他的。這個家,若交到她手裡,或許比在母親手裡更好。
但他怎能把一個烏煙瘴氣的褚家硬塞給她?
他若此時反悔不和離,她定會以為,他只是缺一個掌家的妻子,想讓她收拾爛攤子罷了。
「掌燈。」
褚昉披上單袍去了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