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府尹不管陸鳶的婉拒,親自給她斟酒,姿態放得更低:「旁人難以插手,褚相定有辦法,還望褚夫人美言幾句。」
他已然斟酒,陸鳶若不喝,反倒傷他面子,一飲而盡後,回敬他酒,謝他肯行個方便。
「小事小事。」孫府尹笑著喝了陸鳶敬的酒。
「但令弟的事,恕我實在幫不上忙,我自罰三杯,還請孫府尹莫怪。」陸鳶乾脆地灌了三杯酒。
孫府尹笑容僵了片刻,很快恢復如常,沒再提堂弟的事。
宴席散時,那位長史親自送陸鳶出衙門,待到僻靜處,提醒她道:「夫人其實不必拒絕的如此乾脆,您只管答應下來,遞信與將軍,最後事情辦到哪種地步,將軍自有分寸,也能處理妥當,至少您當下不會有什麼麻煩。」
陸鳶是商人,不是沒做過虛與委蛇的事,自然也明白只要她一封信就能順順利利帶著晉陽商胡離開,把所有難題拋給褚昉。
她也知道他會擺平。
但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不會了無痕跡,褚昉若徇私枉法,有那麼多人盯著他,他遲早會被反噬,若秉正無私,必然會得罪孫府尹,到時候孫府尹若拿陸鳶帶商胡離開的事做文章,汙衊她藏匿亂賊,褚昉仍然逃不過。
她直接拒絕,且看孫府尹如何反應,當下或許會麻煩些,但不留後患。
「秦長史,興德坊的情況您可瞭解?坊中之人可有案底?」陸鳶想秦長史既好意提醒自己,當是真心照應她,或可告知更多訊息。
「褚夫人,興德坊的人但凡有點可疑,現在怕是早就進了大獄,但你應該明白,他們很危險,一個小小的失誤就能被打為亂賊。」
陸鳶自然清楚,那些商胡甚至被人追著打了都不敢還手,生怕被扣上亂賊暴徒的罪名。
「秦長史,可能給我一張帶他們離開的通行令?」
孫府尹口頭答應給她這個方便,眼下雖未反悔,難保不會故意等著陸鳶把人帶走了,再空口白牙睜眼說瞎話,汙衊陸鳶違反政令私自帶人離去,但若有了通行令,便不必怕他背後插刀。
「好在孫府尹明面上沒有反悔,我想辦法給您弄一張,您儘快帶人離開。」秦長史說道。
陸鳶道謝,秦長史說:「褚夫人客氣了,將軍囑我照應您,可惜我官微言輕,只能略盡綿薄之力。」
陸鳶訝異,褚昉竟已知道她來了晉陽,又給舊部遞信囑咐照應她?
陸鳶突然有一種兒行千里母擔憂的感覺,她是那個被擔憂的人。
自母親去世後,父親很長一段時間抗拒她行商,甚至跟外祖大吵一架,不許他再帶著自己西行,但陸鳶可憐外祖只有母親一個獨女,不想他的生意後繼無人,跟父親說願意隨外祖行商。
那之後她每每離家,父親從不願多一句囑咐,外祖又總是告訴她,這世上無人能伴她長久,她必須學會獨立應對一切。
慢慢的,她習慣了這種風吹日曬的漂泊,也習慣了獨自面對所有危險困頓。可她現在發現,褚昉正不動聲色打破她的習慣。
褚昉像是一個放風箏的人,牢牢牽著手中的線,看似由著那風箏自在高飛,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既要保證手中的線不能斷,又要時刻關注著那風箏是否遇到了強風枝杈等等諸般阻礙。
不管她遇沒遇到,凡她所過停留之處,他總要提前鋪路,讓她儘可能走得平坦穩當一些。
原來這線不只是控制,更是牽繫和保障。
褚昉讓她明白,自由不是不聞不問地撒手不理,那樣的自由冷漠且虛偽。
他正盡己所能,為這份自由添上溫度。
第94章 防不勝防 ◇
◎不想將褚昉帶進是非中◎
陸鳶收到秦長史的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