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周玘的情意,重過對她自己,她可以為了周玘沒有自我,但她又戴著很多枷鎖,血脈至親和商隊始終拘束著她的手腳,讓她不能為了情之一事肆無忌憚。
褚昉坐在臥榻旁,聽著她喃喃泣語,心口似被什麼東西壓住,悶悶得疼。
拳頭亦是緊了又緊,幾度想掀去被衾,把人提起來,叫她看清楚,守著她的是誰!記清楚,她在為誰傷心!
這個女郎,實可憐,實可恨!
他帶她來這裡是要做什麼的?是要連本帶利回擊她的嘲弄、鄙夷,讓她這輩子不得不待在他身邊,讓她不甘不願卻又無可奈何做他的妻。
可陸鳶這副樣子,一切只能明日再說。
概因喝酒的緣故,陸鳶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見衣物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旁邊的小几上。
她喚青棠,見到進來伺候的婆子,怔了許久,忙四下環顧,這才認出不是她的閨房,是和她閨房很像的城東宅子。
「夫人,快梳洗用飯吧,主君還在等著。」
陸鳶隱約記得昨夜的事,她毫不留情回擊了褚昉的幸災樂禍,激怒了他,他帶她來這裡,是想做什麼?
不是說好了,昨日話昨日了,不記仇的麼?
陸鳶梳洗妥當時,褚昉已經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二人對坐,像以前在蘭頤院一樣,安靜地用過早飯。
陸鳶問:「安國公不用當值麼?」
「不用。」褚昉淡漠地說。
陸鳶閉口不提昨夜的事,也不質問他為何帶自己來這兒,只是謝過他關照,起身作辭。
褚昉卻說:「這是你的宅子,是你帶我來了這裡。」
他這樣一說,顛倒是非,好像是她醉酒勾誘了他一般。
陸鳶深知昨晚激怒了他,有意含混過去,遂沒有多做爭辯,只是辭道:「我一夜未歸,須回去了。」
「你想把周元諾搶回來麼?」
褚昉昨夜一宿無眠,想定一件事,雖是聖上賜婚,但畢竟還未完婚,未成死局,只要周家願意吃些苦頭,這樁婚約不是不能退。
陸鳶下意識頓住腳步,回頭望他,目中只有審視和疑慮。
褚昉若真想幫她,之前不會瞞著她,不會任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陸鳶想扭頭就走,可事關她最在意的東西,她還是問了句:「安國公有辦法?」
褚昉只是點頭,並未說出是何辦法。
「為何幫我?」
經這些事,陸鳶便是再遲鈍也明白褚昉對她確實有些不一樣,且依他行事看,不像是單純成人之美、助人為樂。
褚昉也不瞞她,如實說:「我有私心。」
「這件事若成,你我自此再無糾葛,我會賀你得遂心願,但這件事若不成,我要你,心甘情願嫁我。」
陸鳶忖了少頃,笑了聲,「安國公,你不覺得,矛是你的,盾也是你的麼?」
「你答允幫我搶人,又說搶不成就要我嫁你,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幫我?」
搶得成搶不成,全靠他一面之詞,實難讓人信服。
褚昉早知她的憂慮,說:「聖上賜婚,周元諾反悔,便是抗旨不遵,辜負聖恩,輕則免官入獄,重則或流放或斬首,周家畏懼的是這一點,你不敢去搶人,畏懼的不也是天威麼?」
「只要你有能耐讓周元諾抗旨悔婚,我能幫你保他性命,保周家安然出獄,但,不保他們今後官途。」
就看周元諾願不願意冒險,賭上週家的榮華富貴,娶陸鳶進門。
「你如何保周家安然出獄?」
事關周家性命,一旦元諾邁出那一步,就沒有回頭路,縱使有褚昉的承諾,陸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