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鳶現在沒心情與他卿卿我我,要起身坐回去,被他按緊了。
「我這雙腿,不比坐墊舒服麼?」
有骨有肉,軟硬適中,暖和還減震。
陸鳶雖不再掙扎,臉色仍是冷冰冰的,面朝著車帷方向,不看褚昉,顯然還在為陸徽的事慪氣。
概因她是家中長女,又管著商隊事務,行事理智為先,褚昉極少見她因為什麼事氣成這樣。
迄今為止,她失了理智的兩次,都是因為周玘,這次慪氣,是因為陸家小弟和周玘。
陸家小弟與周玘感情深厚,待他勝似親兄長,他想當然以為,長姐和周玘雖做不成夫妻,但好歹還有故友的情分在,就憑周玘在陸鳶第一次出嫁後不計前嫌的付出,甚至等待和堅持,他就不該被如此不管不顧。
可陸家小弟終究想的太簡單了。
周玘對於陸鳶而言,就像一棵盤根錯節的藤蔓,地面之上,這藤蔓已被割斷,甚至一些根系也被挖了出來,但這些根系生長過的地方,坑坑窪窪,尚未填平。
何況,還有一些隱秘的根系,看不見摸不著,無從拔除。
那畢竟是她一整個少時,偏少時的周玘還是那樣溫靜的一個郎君。
褚昉突然之間生出些挫敗。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過去會如此難以對付,已經消逝的時光會如此難纏。
既然陰魂不散,那就坦然以對。
周玘是陸鳶心中隱秘的根系,也是褚昉喉間梗,心頭刺,不好拔,但必須拔。
「我可以幫周元諾早日出獄。」褚昉忽然平靜地說,不似往日,提到周玘就牙癢癢的感覺。
若他都放不下,如何還能指望陸鳶放下?
陸鳶本就無波無瀾的目光呆呆滯了一息,反應過來褚昉竟然主動提議救周玘出獄,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是中邪了麼?
還是因為小弟之前跟他說過什麼,改變了他的主意?
「昭文他不懂這些人情,你別聽他的。」陸鳶柔聲說。
褚昉唇角微微勾了下,陸家小弟不懂人情世故麼?
他並沒有多說陸徽的事,只是抬手撫上陸鳶眼角,「方才,昭文說周元諾被辱罵的時候,這裡紅了。」
陸鳶撥開他手,沒想到這細微的情緒竟還是被他窺探了去。
但她還是否認,「沒有。」
褚昉嘆了一息,唇角噙上言不由衷的笑意,「怕我難堪,才不承認?」
陸鳶不耐煩地抿緊唇,不再說話,顯然抗拒與他討論這事。
「我沒有怪你,一個兒郎的尊嚴被踐踏,連我都看不過去,何況那是你陪伴著、守護著長大的兒郎,你難過,在情在理。」
陸鳶本來已經忍下的情緒被褚昉三言兩語翻出來,她也分不清是為周玘被罵難過,還是為褚昉要忍受這樣的她而難過。
她把眼睛裡濕濕的東西逼回去,轉頭對上褚昉眼神,「是我做你妻子,做的不夠好麼?」
「不夠盡責,不夠用心,所以才要你揪著周元諾不放?」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無須同他計較,我記得我是你的妻子,也明白陪我走到最後的會是你,我在努力啊,你看不到麼,為什麼還要提這些?」
「我知道今天昭文做得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以後會管教他,不叫他給你找麻煩,不叫他如此無禮,但別再揪著這事了,行麼?」
她的尾音帶著些疲憊,好似渴盼著早點結束這話題。
褚昉扣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五個指頭像是要穿透層層厚實的衣物,深深按進她的血肉裡去,陸鳶卻沒有呼痛,倔犟地與他對峙著。
半晌,車廂內令人窒息的沉寂終於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