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謝氏從自家趕到宜昌大長公主府。
她對一臉疲憊的何氏說道,「今天夜裡我守著,你回去歇歇。」
白天,鄭璟會守在大長公主身邊盡孝,有時鄭芳芳和鄭晶晶也會來。何氏不僅白天要守,還要夜裡和謝氏、鄭婷婷輪流換班守。
雖然不像下人那樣夜裡不睡覺, 卻也睡不踏實。
何氏看了一眼床上的大長公主。經過御醫調理,心疾得到控制,眼疾卻沒有一點起色。明天江意惜就要來治療眼疾了。
最好的御醫和大夫都沒辦法,江氏能有什麼法子?
江氏……
何氏的心沉了沉,斂去眼裡的不甘,輕聲對謝氏說道, 「麻煩嫂子了。」
來到外面,看到晚霞鋪滿半個天際,融融暖色籠罩著這片望不到邊的大宅子。
天大地大, 她的天地只有這片宅子的二分之一。
在這方小天地裡,服侍婆婆,教養兒子,數念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但她知道,真正陪伴她和屬於她的,只有這串珠子。
等到婆婆死了,兒子大了,自己也該進土了。繼續陪伴自己的,依然這串珠子。
何氏右手摸摸左手腕上的念珠,快步走回自己院子。
院子裡死氣沉沉,沒有一點聲音,比大長公主住的正堂還要靜謐。所有下人走路都悄無聲息, 說話也是輕言細語。唯一一點動靜,就是鄭璟來請安的時候。
何氏淨了手, 丫頭把茶奉上。
她沒接茶, 「唐嬤嬤留下, 你們都下去吧。」
唐嬤嬤來到何氏身旁。
何氏問道,「原武襄伯夫人周氏在哪裡出家?」
唐嬤嬤沒想到夫人會問那個人,想了片刻才說道,「老奴摸約聽說在京郊的那個庵堂,名字記不得了,明兒讓唐貴去打聽打聽。」
唐貴是她的小兒子。
何氏道,「萬不能讓江家人察覺,去周氏的孃家打聽。打聽到了,你親自去見她。一定要問詳細,不要有絲毫遺漏……」
交待幾句後,又道,「這事只限你和唐貴知道。」
唐嬤嬤的臉色越來越驚恐,點頭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唐嬤嬤走後,何氏又取下念珠轉起來。
晚上,江意惜和花花在炕上逗著小存存。
或許小存存也知道今天爹爹要回來,戌時該睡覺了依然興奮。
黃媽媽伸手抱他, 他「啊啊」叫著不讓抱,還知道爬去炕裡, 求助地看著花花。
弟弟求助它而不是求助娘親,花花被感動了,瞪著眼睛沖黃媽媽喵喵直叫,厲害得不得了。
江意惜笑道,「讓他多玩一會兒。」
孟辭墨還沒進屋,就能聽見兒子的「咯咯」笑聲,花花的喵喵叫聲,間或有幾聲江意惜的溫言軟語。
汲汲營營,為的就是屋裡那一幕。
他先在廳屋把身上烤暖和,淨完手,才進側屋把兒子抱起來。小存存摟著爹爹的脖子,哈哈聲打得更響。
江意惜讓下人把酒菜端上來。
跟爹爹親熱了一會兒,小存存心滿意足由黃媽媽抱著去跨院歇息。
等到孟辭墨吃完飯,江意惜才說自己有可能又懷孕了。
孟辭墨大喜,可下一刻又聽說江意惜要去給宜昌大長公主治眼疾。
「不行,你還有一次危險,我怕何氏對你不善。」
江意惜道,「別說現在還沒確定懷沒懷上,就是確定了,祖父也不可能讓我坐視不管。即使我跟老太太沒有感情,我也做不到不管她。昨天她拉著我的手,說她要瞎了,我莫名的有些不忍……放心,我不會每天去,隔幾天去一次,會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