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將籍書接過,又恭敬地雙手遞至那官員的桌案上。官員有些難以置信地將那籍書舉到眼前,皺著眉仔仔細細地看了半晌,確認無誤後,又緩緩將手放下,一時有些語塞。
籍書這種東西一向是由家中長輩保管的,既然她能大剌剌地帶出來,那想必也是得了家中首肯,難不成蕭尚書當真是想他的女兒斷絕關係了?
他輕嘆了口氣,有些無力地勸道:“你……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和家中斷絕了關係,那便再也沒有了靠山,你一個女子,往後的日子可是會十分艱難啊。”
池螢點點頭道:“大人放心,民女自然將後果想清楚了,絕不反悔。”
正當此時,之前那位被支走的衙役也回到了堂內,只見他氣喘吁吁將一本厚厚的書冊抱在懷中,又頗有些吃力的將那冊子放在了主事官員的桌案上,隨即長舒了口氣,拱手恭敬道:“回……大人,下官已經將城東的籍冊帶來了,蕭……蕭府人士皆在第三百廿六頁。”
那官員點了點頭,隨即擺手示意他退下,輕輕拂去那籍冊上的灰塵,接著便隨手一翻,所翻到的倒還正是那三百廿六頁。
他用指間在書頁上劃過,接著在某處停下後點了點,一邊唸唸有詞道:
“蕭氏女螢,父蕭氏明泓,母盛氏清涓,籍貫蘭陵,生於燕歷三十二年臘月,卒於……嗯?卒於燕歷五十二年?”
官員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看向池螢的目光多少帶了幾分惶恐。
池螢只笑笑,淡然道:“大人莫慌,您接著往下看看便是。”
“……..哦!”
官員臉色微微有些泛白,喉頭空咽地滾動了兩下,頗有些心神不寧地另起了一行看了下去,見著上面用硃紅色的筆跡特批了句“蕭氏女螢未卒,特恢復戶籍”,這才送了口氣。
他稍緩了緩,復抬眼問道:“蕭螢,你可想清楚了,今日當真要消去蕭氏籍,另立女戶?”
“回大人,民女已然知悉消去蕭氏籍的種種後果,也已與蕭大人達成一意,一旦消籍,絕不反悔,還望大人首肯。”池螢再度向他行了一禮,聲音雖不算大,但字字皆如金玉碎地般清脆有力。
主事官員沉默地望著她,良久後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傳本官令,蕭氏女螢從今日起便消去蕭姓,往後..……”
他突然一頓,問了句:“可你既沒了蕭氏作冠,又尚未許配夫家,可有想好往後要隨誰的姓啊?”
池螢皺了皺鼻子,問道:“回大人,民女一定要冠上姓氏嗎?”
“這是自然,”官員點了點頭,“按我大燕的律例,唯有流放之人,或是罪大惡極的叛國之人,方才是被剝奪了姓氏的無姓之人,蕭……姑娘,姓氏自然是一定要有的。”
池螢輕“哦”了聲,頷首道:“既如此,那便隨民女的母親冠以盛氏吧。”
“唔,”官員復又低頭在那籍冊上研究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令慈是汝南盛氏,怪不得..……”
池螢暗暗嘀咕著,看來盛家就算如今已經是半隱退狀態,但在朝中的威望猶存啊,拿出來還挺能唬人。
“可是..……”那官員剛提起筆來,復將手又停滯在空中,有些遲疑道,“雖說盛家為你的外家,但也不是憑你一人的意願便能用這盛姓的,還是要尋來盛家的宗室子弟做個人證才是。”
池螢倒是沒想到為了改個姓居然還這麼麻煩,不過細想想,在這個以姓氏聯結宗族的時代,好像慎重一點兒也是人之常情。
她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大人的說的是,只是今日事出突然,您也知曉,盛家如今在京中的子弟也所剩無幾,與民女相熟的幾位盛家表兄倒是有,可現在這個時刻應當也在當值之中,要將他們現下尋來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