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若是有什麼問題,可以自由提問。”
第一排的女學生立刻舉手:“杜先生,我有一個問題,如果說新聞報道還能儘量從客觀角度來進行的話,評論就一定會帶著個人觀點,若是如此,豈不是和新聞報道的客觀性相悖嗎?”
池螢笑著點點頭,“當然,你說的沒錯,評論就代表著觀點,有觀點就一定會有立場和偏向。有的是個人的偏好所致,但更多的則是記者背後報館的立場。”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可有立場,並不代表著就要強行灌輸自己的觀點,作為一名記者,你的評論應當針砭時弊,發人深省,給受眾提供一個可選擇的思考方向。”
“換句話說,你的立場決定了你所指的方向,你可以當一個燈塔、一個路標,但絕不是強行改變別人行進方向的路障。我們所說的客觀,指的是你的評論要圍繞客觀的事實展開,如果真的僅僅只是用自己的觀點給受眾洗腦,那咱們不就成了那些怪力亂神的邪教了嗎。”
學生們鬨然笑開,教室後排卻突然插進來一個突兀的聲音:“杜先生,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池螢循著聲音看向後排,笑道:“鍾先生,感謝你來聽我的課,請吧。”
“您客氣了,”鍾元白站起身來,神色略有些凝重,“杜先生說評論有偏向,究其根本是報館背後的立場,可作為讀者又該如何分辨每個報館的不同立場呢?作為普通民眾,誰會了解報館背後的彎彎繞繞,他們只會信奉白紙黑字上的內容,那豈不是會被那些帶著觀點的評論牽著鼻子走,您所謂的客觀評論,不過也只是另一種更為隱晦的洗腦罷了,說來和邪教也沒什麼區別。”
池螢走下講臺,鞋跟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動,她一步步緩緩走向教室後排,淡然問道:“那依鍾先生之見呢?記者就不該寫評論嗎?”
“寫,自然也可以寫。”
鍾元白垂頭看著逐漸走進的池螢,但不知怎麼的,明明眼前的人瘦弱纖細,卻讓他不自覺的有些心虛。他清了清嗓,聲音有些發緊:“但記者的立場應該獨立於報館的立場,美利堅的辛迪加專欄就是如此,記者以自己的立場發聲,他們不與任何勢力勾結,不為任何黨派說話,他們置身邊緣,隨時可以抽身隱退*,這樣的觀點才是最客觀的,杜先生以為呢?”
他話音剛落,坐在他身邊的宴之卻突然伸手在懷錶的錶冠上擰了擰,表面上鑲嵌著的一個小錶盤上的指標,就此飛速走動起來。
鍾元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連半分目光都未分給自己,只含笑看著款款而來的池螢。
而此時池螢的腳步一頓,正好立在了教室的最後一排課桌旁,她雙手抱臂,點點頭道:“同學們,鍾先生說得不錯,辛迪加專欄確實是一種可取的評論形式,但是——”
她的話音一頓,看向鍾元白的目光瞬間多了幾分鋒芒,“可鍾先生似乎忘了一點,難道西方的報刊就真的允許那些和自己立場相悖的觀點刊發出來嗎?”
還沒等他回答,池螢卻又話鋒一轉,突然問了句:“不知鍾先生每天走哪條路來學校呀?”
“……”鍾元白愣了愣,下意識回了句,“吳家巷。”
“哦,鍾先生是抄近道來的,”池螢笑著轉身,再度向走到了講臺旁,“小巷子裡可不安全,鍾先生可要小心好自己的荷包,不要被扒手摸了去。”
鍾元白蹙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池螢腳尖一點轉回身來,目光掃過教室裡的眾人,語調泠然:“鍾先生,同學們,我們今天能聚在這個教室裡,至少說明大家的生活都還過得去。滬市的汽車不少,高階西餐廳和咖啡館也屢見不鮮,我們能吃上正宗的牛排,看到最新的荷里活電影,晚上還能去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