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徹底暗下來,朦朧光色如氤氳,層層疊疊的樹葉掩映著低垂的屋簷,下人們收拾完廂房,次第點燈。
王書淮有了上回的經驗,懂得如何逗珂姐兒,將孩子提得老高,珂姐兒雙手雙腳在半空揮舞,咯咯直笑,讓王書淮抱了一會兒,她又張開胳膊朝向謝雲初,在爹孃懷裡來回折騰,樂此不疲。
倒是無聲地緩解了夫妻倆之間的疏離。
月盤慢慢爬上樹梢,鬧了一會兒消了食,乳孃急忙過來接孩子,王書淮待要鬆手,珂姐兒小嘴一癟,立即委屈地眼淚汪汪。
她還要抱。
王書淮堅持將她塞給乳母,林嬤嬤等人悄無聲息退下,只留下兩位主子。
男人烏髮朗眉,臨風而立,五官清雋矜貴,氣質更是有一種拔然的超俗,彷彿他不該活在這塵世中。
謝雲初在王書淮側後一步,不遠不近的距離。
上一輩子她追逐他的背影,總覺得明明離得很近,卻始終遙遠,如今看著眼前的俊美男人,忽然想,要一個男人的心簡直是俗世最大的騙局,就這麼欣賞美人兒,不好麼?
王書淮側過眸來,謝雲初靠在廊柱看著他們父女倆鬧,眼底的笑意還未落下。
朦朧的眉眼,雪白的脖頸,月色攏著她玲瓏婀娜的身子,款款被風吹拂,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秀美。
王書淮崇尚以靜為美,妻子家世好,性情溫婉,行事穩重賢惠,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去沐浴。」他擦過她身旁這樣說。
蔽膝從她膝蓋帶過,面料摩擦帶來輕微的刺激。
謝雲初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既然定了規矩,她也沒什麼好扭捏的,轉身跟了進去。
王書淮沐浴不喜人在場,謝雲初最開始並不曉得這樣的規矩,每每主動進去伺候,王書淮起先忍著沒說,後來一日他喝了些酒,道出真言,謝雲初記得當時心裡被刺痛了一下,委屈地退了出來。
有了前世的經驗,謝雲初早早吩咐丫鬟將衣裳備好,她連個人影都沒露。
王書淮倒也沒覺得怎麼,不一會沐浴出來,看到謝雲初換了一身水紅色的絲綢斜襟長衫彎腰在整理孩子的衣物,纖細的腰身傾垂,勾勒出曼妙動人的弧度,胸前的柔軟險些磕在桌案。
妻子鮮少裝扮得這般嬌艷。
這一月來,謝雲初種種變化,王書淮不是不察,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心裡終究有些疑慮,今日見她穿衣打扮明顯更加嬌艷,他便猜測興許是上回母親那番話刺激了她,她現在將心思花在自個兒身上了。
王書淮不是苛刻妻子的人,樂見其成。
女為悅己者容,至少說明她是在乎他的,只是在乎的方式與以往不同罷了。
王書淮移開目光,循例坐在炕床邊,打算先看一會兒書,畢竟時辰還早。
結果發現小案空空如也。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妻子。
謝雲初抱著珂姐兒的小衣交給侯在簾外的春祺,餘光察覺到王書淮的神情,她暗暗好笑,過去王書淮總要看好半日的書,等到那事過後已近子時,他這人一貫矜持剋制,一克制不免磨得久,她實在不想熬那麼晚,對身子不好,索性收了他的書,待會完事後也好早早入睡。
謝雲初將東西交給丫鬟後,轉身倚在博古架旁打了哈欠。
王書淮明白了,先一步進了內室。
謝雲初立即吹了燈,鑽了進去。
屋子裡黑漆漆的,連盞燈也沒留,兩個人一前一後躺上了拔步床。
王書淮睡在裡側,謝雲初在外側。
兩個人都很清醒,清醒得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目的性太強反而令人尷尬。
呼吸起伏間,王書淮生平第一次主動找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