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笑而不語,閣老夫人她上一輩子也做了,迎來送往,沒多大意思,臨終前更多的是遺憾,遺憾這輩子不曾與好友把酒言歡,不曾有過一段酣暢淋漓的風花雪月,不曾有人在枕邊輕輕掖一掖她的被角。
「什麼命不命的,我寧可拿閣老夫人換個疼人的夫君。」
沈頤指著她微醺的嬌靨笑,「怎麼,你家書淮還不夠疼你?」
謝雲初搖頭。
大傢伙笑,「書淮事業心重,只怕還不懂得疼人。不僅不會疼人,還得盼著你做個賢妻。」
她才不要做賢妻。
酡紅一點點爬上謝雲初精緻的眉眼,謝雲初忽然笑起來,俏生生捏著酒盞,
「無妨,我和離便是。」
第18章
滿室燈芒璀璨,五顏六色的光濃墨重彩傾瀉下來,卻化不開他眉峰那一層薄薄的寒霜,他於人海潮聲中敏銳地捕捉到了熟悉的聲音,
「無妨,我和離便是。」
是那謝氏一貫乾淨又明洌的腔調。
王書淮第一反應是聽錯了,定耳一聽,確定是謝雲初的聲音,他皺了皺眉,不快湧上心頭,這麼晚了,她不曾回府卻在這發酒瘋,王書淮頭一回對妻子生出不悅。
跟著幾位同僚繼續往前,掌櫃的將一行人引入東廂房,與謝雲初所在的西廂房僅隔了一條雕窗甬道。
茶樓里人聲鼎沸,鼓樂齊鳴,一片笙歌。
這一行人打頭的便是蕭幼然的丈夫,郡主府的世子爺,朱世子在京城廣結良朋,哪一行都吃得開,他招呼大家落座,開始張羅酒菜。
王書淮習武之人,耳力靈敏,很快又聽到隔壁傳來喋喋不休的笑聲,這與謝氏平日作風迥異,王書淮不大放心,他不希望妻子做任何出格的事。
她從不這樣。
人還未坐下,淡聲道,
「我先去淨手。」
率先退出了廂房,沿著甬道往後廊去,腳步放緩,慢慢聽著裡面的動靜。
「閣老夫人怎麼了,我才不稀罕呢。」
「他若想約束我,離了他再找一個也是成的。」
俊美的身影朗月清風般立在簷下,望著腳下萬家燈火,發出輕輕一聲嗤,
沈頤看著謝雲初紅彤彤的臉,忍俊不禁揪了她一下,「你這是喝多了,說糊塗話吧,平日裡還不知寶貝成什麼樣?」
王書淮側過臉來,眼神明明暗暗落在西廂房的雕窗,透過模糊的美人紗窗,彷彿看到那道婉約的身影,
那人清晰地說,
「我沒有喝多,我是認真的,頤姐姐,他不值得我費心,我要為自己而活。」
她仰身飲下一杯梅花釀,冰冷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去,很快升騰起一陣辣辣的灼熱感,直衝天靈感,好不痛快。
「來,咱們多喝幾杯。」
「好一個『為自己而活』,為你這句話幹!」
少夫人們豪爽地舉起酒盞,觥籌交錯,語笑喧闐。
王書淮皺著眉,再也聽不下去,轉身繞進了東廂房。
朱世子等人已叫了幾個菜,王書淮重新踱入廂房,臉色一如既往鎮定,
「允之喜歡吃什麼?」
「我隨意。」
朱世子又問,「允之喝什麼酒,這裡有西風烈,女兒紅,還有竹葉青…」
王書淮心思不在這事上,雙手往桌案一搭,慢聲回,「我不愛喝酒。」喝酒誤事。
另一人將一大盞擱到王書淮跟前,「今日可容不得你推卸,陛下都發話了,叫我等陪你好好喝一頓。」
王書淮聞言臉上浮現笑,笑卻不及眼底,「在下奉陪。」
王書淮只當謝雲初說幾句渾話,不跟她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