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從口中說出不覺如何,落到身上才明白箇中滋味。
謝雲初明顯有意迴避他,王書淮從不為難妻子,眼下卻是試探一句,
「有乳孃和林嬤嬤照顧珂姐兒,夫人無需事必躬親。」
隨後,王書淮往裡側挪了挪,示意她道,「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睡外側。」
謝雲初有些騎虎難下,王書淮神色一如既往溫和恬淡,但謝雲初卻感受到那股來自未來首輔的威壓。
他從不強求於人,幾乎她說什麼他都會應下,今日反常莫不是急於子嗣?
謝雲初冷淡道,「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言下之意不能同房。
王書淮眸色一黯,如果說之前只是有所察覺,今日是徹底感覺到妻子的排斥,毫無波動的眸子罕見滲出些許哂意,
「是嗎?十五那晚,也是身子不舒服?」
謝雲初喉嚨一哽。
第7章
謝雲初也意識到自己三番兩次拿身子當藉口,糊弄不下去。
面前的王書淮並未經歷前世,她怨氣再多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王書淮發覺謝雲初在搪塞她,謝雲初何嘗沒領悟王書淮在試探,想起他口中的「十五那晚」,謝雲初腦海閃過一些畫面。
殷紅的小嘴忽的一癟,委屈後知後覺從眼角滲出,謝雲初拗著臉啞聲回,
「爺既然要問,我少不得說實話。」
「說。」他神色溫和,整暇以待。
謝雲初抱著膝蓋靠在角落裡坐著,垂下眸道,「婆婆那日清晨喚我去上房,斥了我一頓,責我先生了個姐兒,沒給她長臉,往後若不爭氣,她老人家乾脆挑兩名妾室替我生,我生珂姐兒本就虧了身子…如何急得來…」
謝雲初聲音越來越小,酸氣一波波往眼眶湧,疼得她雙肩顫抖,孱孱弱弱似無所依仗的蛹。
原來是在母親那裡受了氣,撒在他身上,一切都對上了,所有反常也得到解釋,王書淮心頭的疑竇頓消。
他母親姜氏看著厲害,實則糊塗,又因生長在高門大戶,從小耳濡目染,自以為聰明地使一些小伎倆來拿捏兒媳。
三弟王書曠身邊的小妾便出自母親之手,母親說出這等話,王書淮絲毫不意外。
妻子嚶嚶啜泣,清凌凌的杏眼覆滿水光,與方才珂姐兒模樣十分相似。
王書淮卻沒有像哄珂姐兒那般去哄妻子,他開導道,
「我的事,她做不了主,王家的規矩你也曉得,她不過口中嘮叨幾句,你又何必受氣?」
謝雲初滿肚子的委屈如同洩閘的洪水,有些收不住,她哽咽著,「二爺難道一輩子不納妾嗎?」
王書淮第一次見妻子這般委屈,有些無奈,「我沒有這個打算。」
謝雲初側過臉,追著他不放,「若是我生不出兒子呢?」
王書淮怔了怔,瑩玉宮燈被熄滅,只有角落裡擱著一盞微弱的琉璃小燈,拔步床內光線昏暗,二人視線在半空相接。
謝雲初咬著唇,不偏不倚盯著他。
沉默在蔓延。
王書淮長目微垂,覺得謝雲初有些無理取鬧。
他從不就莫須有的事做出允諾。
謝雲初不過是為應付他,心中早有答案,也不指望王書淮會說出什麼新花樣,她側身打算睡下。
這時,王書淮於沉默間突然開口,
「未來之事,不曾目見,不曾耳聞,不可意斷。」
男人面容清雋溫和,語氣冷靜理智,不摻雜任何情感。
謝雲初相信王書淮說的是實話,但恰恰是這份根深蒂固的理智,在任何時候都驅使著他做出最符合王家嫡長孫身份的抉擇,所以她死後,立即挑選一名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