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蘇溪會想,如果她是舅舅,面臨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做,但她明確一點,她一定不會饒了那些販賣佛麻的禍害。
她不是舅舅,陸江也不是舅舅,沒有人可以替代舅舅的決定。
他們能做的,就是尊重。
尊重舅舅的選擇、尊重舅舅的付出。
她的舅舅叫蘇平、字子安,是一個好官。
蘇溪的頭枕在陸江的心口處。
她背對著陸江,看著茫茫江水,說:「陸江,我們要學會放下。」
她轉身,纖細的胳膊纏著陸江的脖子,迫使他低頭與她對視。
「離別是人生的常情,我們總得經歷。若是某一天」
若是某一天我離開你,你不要難過,你也不要傷心,更不要找我。
你要學會放下。
蘇溪頓了頓,將心中的苦澀深深地隱埋。她話鋒一轉,笑得眉眼彎彎。
「若是某一天我們在另外一個地方相遇,你還能認出我嗎?」
陸江劍眉微蹙,有些不太明白蘇溪的話。他想了想,堅定道。
「自然可以。」
「你便是換張臉,我也能認出。」
蘇溪笑了:「胡扯!你當我會畫皮呀?還換張臉?畫個曉霞裝就夠嚇人了。」
蘇溪和陸江說著玩笑話,並肩走下千里塔。
他們下樓的時候,與一對提著燭籃來燒香的姐妹錯開。
那是在茶樓,一個吃佛麻的老頭賣給蘇溪舅舅的一對女兒。
當時,這對姐妹被蘇溪救下。
兩姐妹往香爐裡燒紙,眼角有未乾的淚痕。
「知府大人,您一路走好。」
「您對我們的大恩大德,我們會記一輩子的。」
若不是知府大人騙著爹爹把房契、地契抵押出來,再轉手將這些錢財還給兩姐妹家裡的東西怕早就被爹爹敗光了,她們兩姐妹怎能活到現在?
還記得知府大人當初找到她們,將東西塞回她們的手上,說:「遠離你們的爹爹,才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很多人說知府大人不是一個好官,可是她倆明白,知府大人不僅是一個好官,還是一個好人。
到了千里塔的一樓,陸江忽地叫停蘇溪。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絲帕,蒙上蘇溪的眼睛。
「你幹嘛呀?」
蘇溪去摸眼睛上的絲帕。
蒙著眼,她看不見,多少是心慌的。
陸江拿下她調皮的小手:「別急,我有個驚喜送給你。」
蘇溪笑:「你今天送我墨綠色的裙子、帶我到千里塔祈福。你還想做什麼?」
「等會就知道了。」
蘇溪被攔腰抱起,天旋地轉將,她本能地勾住陸江的脖子。
陸江勾了勾唇,腳尖點地、騰空而起。
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刮過,蘇溪畏高,雖是有絲帕蒙著眼,她依舊怕得很。
她縮在陸江的懷裡,一動不動,像只難得溫順的小貓。
過了一會兒,蘇溪聞到一陣熟悉的清香。
她動了動鼻子。
荷葉!
是荷葉的清香!
蘇溪忍不住想要摘眼睛上的絲帕,陸江溫聲提醒:「別急,快到了。」
「嗯!」
蘇溪開心地點頭。
轉念一想,陸江帶著她來到荷花池,那就意味著他們的腳下是池塘。
蘇溪不會游泳,萬一掉下去了蘇溪將陸江摟得更緊了。
陸江的速度漸漸放緩、停下。
蘇溪的腳踩在什麼東西上,輕微地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