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並無明顯起伏。
王書淮薄唇輕抿,心裡忽然不是滋味,今日酒席間,同僚們提到出征,總埋怨家裡妻子哭哭啼啼,相較之下,他每次離京時,謝雲初表現都十分鎮定,王書淮目光幽黯盯著她,腦海不由冒出一個念頭,
「雲初,若我戰死,你會改嫁嗎?」
謝雲初嘟噥了下,這下徹底清醒了。
這個話題一直是她心裡的結。
她死後,他肯定會續弦,即便那個人不是謝雲秀,也會是旁人。
縱使王書淮心裡有她,隨著時間慢慢沖淡傷口,他遲早也能心平氣和與旁人過日子,國公爺和長公主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需要一位賢惠的妻子,替他操持偌大的家業。
換而言之,如果他戰死,她會守著王書淮的牌位過一輩子麼?
原先她沒想過,如今看著王怡寧跟高詹心無旁騖尋歡作樂,或許等時間慢慢淡去,遇見了一可心人,她也會接受對方過著沒羞沒臊的日子。
她還年輕,她還有大把的好時光,她還有使不完的銀子,何苦抱著一個牌位苦度餘生。
看開一點,格局放高一點。
沒有誰不可替代。
迎著面前目光灼灼的男人,謝雲初認真道,「你別給我改嫁的機會嘛。」
王書淮聽著她深思熟慮後的答覆,臉一沉,氣得掀簾而出。
第101章
烏沉的天空聚了一層又一層雲糰子,有雨沫子稀稀疏疏飄下來。
王書淮立在黑漆漆的廊廡下,心口又悶又脹。
已過子時,夜已深,燈盞裡的燭火已消,天地靜的彷彿只剩下他一人。
有什麼細碎的東西被打破,零落一地,怎麼都撿不起來。
王書淮這輩子的情緒都不如今夜這般起伏。
謝雲初聽得他出了門,坐在床榻上有些發懵。
王書淮這樣心性堅韌的人,別說是她要改嫁,便是這會兒要死要活,她相信他也能泰山崩於前而變色,正因為曉得這個人堅不可摧的心性,所以便實話實說了。
再說了,氣他幾句,他去了戰場不就更能惜命麼。
卻沒料到還真能把他給氣走。
謝雲初還沒有哄男人的經驗,也沒打算哄,倒頭睡下了。
又在昏昏入睡之際,王書淮攜著滿身的濕氣回來了,一回來便拉住她胳膊不放,「謝雲初,你起來,把話說清楚。」
發沉的嗓音將謝雲初的睡意給喝退到九霄雲外,謝雲初兩輩子都沒這麼無語過,硬生生翻身坐起,裹個被子跟個遊魂似的杵在那裡,百無聊賴瞪著他,「你至於嗎?」
「這會兒我死了,一年後你難道不續弦?」
「我不會!」男人語氣斬釘截鐵,眼神陰鷙幽黯,深不見底。
潮濕的水汽夾雜著清冽的松香,一股腦子灌入謝雲初的鼻尖,謝雲初打了個激靈,正色看著他。
隨後發出輕輕一聲嗤,
前世悶聲不吭未做反駁,這一會子倒是比誰還堅貞。
這種事說得再好聽,也只是說說而已。
就拿她自己來說,她都不一定做得到給王書淮守節,王書淮撐得了一年兩年,撐不了五年十年,孤枕難眠,誰不樂意有個人作伴。
前世她介意的並非是王書淮續弦,而是惱恨王家沒等她死便張羅續弦人選,不過這些事如今看來已經不重要了。
謝雲初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好脾氣安撫道,「我不過是氣氣你,想讓你愛惜身子,莫要親身涉險,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謝雲初越是輕拿輕放,越顯得他無理取鬧,也說明她不緊張他。
旁的女人吃醋使性子,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