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亮答應不對簿公堂,條件是劉夫人自盡。
劉夫人捨不得女兒沈香,抱著孩子哭了一日一夜,最後吞金而死,沈家其餘牽扯人等也被劉琦亮處置了,只可惜罪魁禍首沈老太太早已過世,劉琦亮一口氣無處排解,就這麼一蹶不振,病倒在床。
再說那劉卓,一朝從尊貴的侍郎府公子淪落成商戶子,失魂落魄,幾近崩潰,沈家為劉琦亮血洗一空,他不願意回去,劉府也不可能待下去,原打算遠離京城,可見養父病倒在塌,心中慚愧,跪在他塌前侍奉湯藥,眾人瞧了無不心酸落淚。
正月十六開朝影印,劉琦亮辭去戶部侍郎一職,此事在朝中掀起酣然大波。
要知道劉琦亮從一籍籍無名的小吏成為三品重臣,耗費了整整十五年心血,乍然放棄,可見受了多大的打擊,大家同情歸同情,也絞盡腦汁爭奪戶部侍郎一職。
太子黨,漢王黨,包括信王也暗自參與其中。
長公主一心想推個人去戶部,可惜手中無可用之人,大晉六部堂官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必須得是進士出身,大老爺能力有限資歷不足,非進士出身,難當此任,三老爺各方麵條件不錯,也是進士出身,可惜剛升了副都御史,這麼快調去戶部任侍郎,擔心朝廷非議。
況且三老爺紮根都察院多年,替長公主掌著朝中喉舌,用處極大,長公主不願輕易挪動他。
四老爺是蔭官出身,也無法任堂官。
然而就在朝廷爭論不休,尚無定論的空隙。
王書淮突然回了京城。
彼時已是二月初,春寒料峭,梅香肆意。
年輕矜貴的男人器宇軒昂踏入奉天殿,當著所有朝官的面,稟報江南清丈田地的成果,短短不到一年時間,王書淮強勢地懾服了江南豪族,幫著朝廷清出不少隱匿的人口和田地,這份駭世功勳足可彪炳千秋,令滿朝文武咋舌。
就在王書淮回京的次日,劉琦亮上書提議讓王書淮接任戶部侍郎一職,這一日夜裡,皇帝召王書淮入奉天殿,又請來長公主,不知三人密謀多久,總之翌日朝議上,皇帝下旨讓王書淮代行戶部右侍郎一職,全面負責推行國政。
用一個「代」字,實則是以防朝臣攻訐王書淮資歷不夠,當朝狀元出身,又有如此沉甸甸的功勳為佐,只是代行戶部侍郎一職,彷彿無懈可擊。
國庫空虛,敵國虎視眈眈,此時就該不拘一格任用賢才,迅速施行新稅,充盈國庫,而王書淮顯然是不二人選。御史們象徵性遞了幾個摺子不痛不癢批了幾句,任命順利過內閣下達到戶部。
如此一來,王書淮成為大晉史上最年輕的六部堂官。
恭喜紛至沓來。
王書淮被人恭維著,俊臉如同鍍了一層清霜,並不見喜色。
回京後,他過家門而不入,心裡總有種近鄉情怯的空茫乃至酸楚。
他已兩月餘不曾見到謝雲初。
詔書下達當日,朱世子和鄭公子等人紛紛拉扯著王書淮,非要他請客喝酒,亦有戶部左侍郎與尚書大人給他接風洗塵,一夜下來,他跑了三趟酒局,至半夜方回府。
齊偉曉得他回了京,刻意在敞廳處留了燈,敞廳往前是書房,往後是春景堂。
哪知那挺拔的男人穿著一身緋色官袍立在斜廊外的陰影處,神情漠然地看著春景堂的方向。
齊偉順著他視線瞄了一眼,悄悄踱步過來,低聲道,
「二爺,別看了,夫人不在府上。」
王書淮冷峭的目光幾乎是劈了過來,「她懷著孕,能去哪?」
齊偉眨眨眼,心想你還知道少奶奶懷著孕啊。
腹誹幾句,齊偉往院外指了指,
「被五姑奶奶接走,去城外溫泉山莊春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