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諸人畏懼長公主不是沒有緣由的,長公主每一句話都有深意,回錯一字,後果難料。姜氏聞言懼駭地瞥了一眼長公主,袖下的雙手都在輕顫。
好在謝雲初有了前世的經驗,琢磨出這位祖母的心思,她被人恭維慣了,真話反而變得難能可貴,謝雲初於是屈膝行禮,如實道,
「回祖母的話,孫兒媳有些擔心夫君。」
長公主並不意外,甚至慈顏悅色問她,「怪我嗎?」
謝雲初眼底的不安未褪,神色卻是異常堅定,「不怪。」怪也沒用。
長公主抿唇不言。
謝雲初接著道,「那西楚人但凡打聽一遭,便知真章,書淮本是祖父嫡孫,由他去應戰責無旁貸,若是無故牽連了大兄,反倒是陷我們書淮於不義之地,顯得書淮膽怯怕事。」
「人即便不能成大業,行事卻得無愧於人。我想,夫君亦如此作想。」
想必,這也是國公爺沒有阻止長公主的緣由,老人家一輩子風光磊落,不會叫旁人來頂替自己孫子送死。
這條路是長公主,國公爺與王書淮共同的選擇。他們各自都有自己想得到的東西。
長公主滿意點頭,「你明白就好。」她喜歡有見識的女子。
誰說女人不如男,女子亦可成就一番事業。
時辰不早,大太太與四太太伺候長公主入內換衣裳,三太太領著謝雲初等人去給皇后請安,大家出長春宮時,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許時薇悄悄拉了拉謝雲初的袖子,
「方才長公主問你話,我可嚇了一跳,生怕嫂嫂被責罰,嫂嫂真厲害。」
許時薇埋怨過謝雲初,如今見謝雲初混得風生水起,也生了親近的心思。
謝雲初目視前方沒接她的茬。
巳時正,崇光殿人影重重,王書淮及冠禮便在此處舉行。
皇帝端坐上方,皇后在左,長公主在右,滿朝文武觀禮,除了王國公與姜氏夫婦,其餘女眷皆退去後殿。
及冠禮只是走走過場,熱鬧卻不喜慶。真正令人矚目的還是午後那場校比。
第17章
午後陽光熱辣,上林苑的馬場旌旗蔽空。正北的皇帳,及左右兩側的看棚均人滿為患,王家看棚在右側第一個,因這場比武關乎王書淮前程甚至生死,蕭幼然,沈怡及江梵等幾位手帕交都聚在謝雲初身旁給她撐場子。
蕭幼然見表妹手絞著帕子,寬慰她,「放心吧,你家夫君什麼時候失手過?他一定平安渡過。」
沈頤卻明白謝雲初的顧慮,她搖著扇接過話,「你家世子是文官,平日真有個事也不過是跌打損傷,武將卻不一樣,我家那男人但凡出征,我日夜懸心,不求他功名利祿,但求留條命在,別弄個傷殘回來我便滿意了。」
王書淮今日與西楚悍將交手,哪怕不輸,也有重傷的可能。
江梵瞥一眼謝雲初欲深的眉心,推了推沈頤,「你就少說兩句,沒瞧見初兒眉頭舒展不開呢,王公子豈能與你家李將軍可比,陛下和長公主在場,絕不會看著王公子出事。」
須臾,場上擂鼓震天,西楚靖安王世孫孟魯川率先上了場,他生得十分高大,一身褐色短打,細眼濃眉,下顎鬍子拉碴,看著令人生怵,而另一邊國公爺將王書淮叫到身邊,不知在囑咐什麼,王書淮傾聽片刻,隨後大步往講武場行來。
謝雲初已數日不曾見到這位丈夫,他今日換了一身玄色的勁衫,烏面白底鹿皮武靴,長身玉立,鬢角無塵。
論相貌與才華,王書淮堪稱絕代公子。
他這一露面,四周皆是此起彼伏的驚嘆。
沈頤道,「瞧瞧,光看這張臉,咱們初兒也是艷福不淺。」
蕭幼然也湊熱鬧,「可不是,初兒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