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方下落不明的玉璽,秦皇后才暫時留了蘇家闔族的性命,只是將這些人關押起來拷問,不許給水米,而聖上才會有興致在攻破皇宮的當夜來錦繡殿見自己皇弟的未亡人。
那時候皇帝的劍上沾滿了鮮血,對姑母步步緊逼,她擔心他會殺了姑姑,便從躲藏之處走出,擋在了他的面前……
夜晚的男人嚐到了鮮血和權力混雜的滋味,變成了殺害嫂侄的禽獸,已經不能用禮法規矩束縛,蘇笙彼時不怕一個隨時能要了她性命的新君,被姑母養了兩年,反而被宮中的規矩弄得謹小慎微,說話做事前要先字斟句酌,萬事以東宮與蘇氏的安危體面為先。
蘇笙這樣想著,已經被內侍監引到了聖上面前。
夜過三更,御案前的男子仍在執筆批註,英宗皇帝酷似母親大聖皇后,一派雍和氣度,而聖上的容貌卻隨了祖父文皇帝,劍眉英挺,輪廓分明。
權力是滋養人的靈丹妙藥,他比兩年前還要年輕得多。歲月沒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反而是他,因為經歷過歲月的沉澱,更顯得沉靜從容。
蘇笙想起姑母同她說過的話,心想怪不得這人年輕的時候會有宮人傾慕如斯,甚至因為他的拒絕不惜在宮中搬弄是非,掀起腥風血雨。
蘇笙沒敢一直藉著燭光欣賞皇帝的容貌,她跪伏在地,向聖上行了稽首大禮,“臣女蘇氏,恭祝吾皇萬壽。”
她今日赴宴穿的是石榴紅裙,鵝黃色的輕薄外衫被燈燭映照,顯出內里肌膚的瑩潤白皙,聖上暫擱了御筆,詢問她道,“你就是蘇家的小姑娘?”
聖上說話的聲音並不難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聲如玉石,卻把她的心重新提了起來,蘇笙跪在地上,額頭挨在手背上,輕聲應了一句是。
“變成了大姑娘,倒是知道怕人了,”聖上瞧她跪在地上規矩板正,叫了一句起。
她的眉眼和從前的小姑娘還是一樣的,只是五官長開了,顯露出女兒家的嫵媚,正是如花朵一般抽條生長的時候,身姿更窈窕了些,好像從前不管不顧衝出來與他理論的女童和眼前的姑娘並非同一人,“朕生得很可怕嗎?”
蘇笙立在天子面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卑不亢,“您是天子,萬民之父母,臣女自然會怕。”
她沒有資格評論皇帝的容貌,但她起身以後,聖上卻可以藉著殿內的紅燭,燈下觀美人。
蘇家的姑娘一向生得很美,要不然英宗貴妃也不能從一眾秀女裡脫穎而出,成為先帝后幾年最寵愛的嬪妃,但是蘇笙長得並不像貴妃那樣柔媚得過分,也不像是今日在東宮見過的那個太子侍妾十分端莊。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眼似含波,齒如銜貝,一切都剛剛好。
她的身子倚在人懷中時格外柔軟,喚起“聖上”來也不像現在這樣恭順拘謹,乖順可憐,等著人來親吻,她衣間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幽香,而不是濃重的酒氣,就那樣閉著眼睛任君採擷。
皇帝回過了神,覺得自己對著一個剛及笄不久的小姑娘有些想多了,“你平日飲過酒麼?”
蘇笙點了頭,“貴妃偶爾會賜臣女佳釀。”
姑母教她喝酒,是因為女子微醺時會雙頰生紅,最是美貌不過,也容易勾動男子情思,但也是隔半個月才讓她沾一些,是女子常飲的桃花釀,不像是太子今日拿來的酒,雖然能品出是上等佳釀,可不適合她這種不怎麼沾酒的姑娘喝。
聖上微微蹙眉,那是他皇弟的妃妾,被她一說倒像是自己的一般:“英宗貴妃尚在孝期,還會與你飲酒?”
說實話,英宗去世這兩年,姑母是飲了不少酒的,但其實宮中一般只守孝一年,而且皇帝因為是先帝的親兄長,連百日也無需守,照樣是葷素不忌,“英宗貴妃不曾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