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陣心際鼓擂的餘悸叫他羞慚——他剛剛瞧了一眼,思緒已經飄到如何為聖人妥善料理之後的事情上。
“叫侍女今夜守著她,省得要嘔,”聖上沒有注意到何有為的面色,只是她如海藻一般的攀附叫皇帝很是不放心她的睡姿,“不用叫人給她多蓋一層,蓋多了她要掙開,還要著涼。”
……
翌日,楊徽音是在熟悉的香氣裡醒來的。
薰染了淺淡香氣的厚綢男裝溫柔地盛裝了她嬌小的身體,她迷迷糊糊地往身邊一摸,摸到了一條質地略硬的男子革帶。
這陌生又熟悉的東西瞬間趕走了她的瞌睡,然而起身去看,榻上只有她自己,桌邊有皖月在趴著睡覺,但是聽見她的動靜又驚醒了。
“娘子在找什麼?”
皖月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她小小打了個哈欠,“您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是床榻不舒服麼?”
客棧的條件比起宮裡自然不如,但是楊徽音不是因為這個,宿醉的疼痛叫她有些蹙眉,“皖月,咱們這是在哪呀?”
皖月疑惑地定睛,直直看著自家娘子,忽而噗嗤一樂,“這難道不是得問娘子自己麼?”
楊徽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娘子昨夜不肯挪動,陛下都被娘子拖累在客棧裡過了一夜呢,”皖月含笑打趣道:“聖人昨日陪您足足一日,晨間急著回去,宵禁才解便動身了,吩咐奴婢和一隊禁衛守著您,等您酒醒之後給您喝一碗醒酒湯,然後吃些茶飯再走。”
楊徽音長這麼大還是,但遠志館裡的娘子和內廷女官,除了父兄餘恩蔭庇,都是很經歷了一番不容易,才能叫宮中知道她們的才學。
不論別人怎麼想,她還是很親近這些出身遠不如她之人的——她的高貴來自弘農楊氏與聖上的愛惜,但是這些女郎的學問卻是本身刻苦鑽研得來的。
“不過便算是開了女子恩科,我恐怕也是要落榜的那一位,”楊徽音原本的放鬆被閒聊弄得有些悵惘,她玩笑道:“聖人都不願將我稱為天子門生。”
“娘子說哪裡話,您怎麼不能中,還一定得是個才貌雙全的探花,”徐福來察言觀色,預備來寬慰她:“退一萬步來說,便是您真的不能中,能讓大家喜歡,那也是一種本事。”
她的才識有一半都得歸功於君主這許多年的耐心細緻,楊徽音雖然這樣說,但不會真覺得自己中不了恩科,莞爾一笑,側頭繼續聽人講故事去了。
茶肆裡面今日說的是一位青樓女子,她容色冠絕,慣受追捧,宿一夜便要百兩銀子,然而輾轉於風月之地多年,始終沒有得到一心人,直到遇見一位風流倜儻的官宦子弟,他本來是入京科考,然而卻為女色所迷。
後續的故事不算稀奇,那子弟前期出身書香官宦人家,銀錢也用得闊綽,後來沒錢自然就被趕出去了,但是那花魁娘子卻有雄心算計,她將這郎君養在外面,供他讀書,兩年之後考取功名。
只是這位花魁卻是要臉面的人物,她不肯做官員的夫人,怕令郎君蒙羞,於是閉門不迎舊情人,到最後朝廷下令敕封其為國夫人,她才終與郎君取得圓滿。
楊徽音很少接觸到這些,她對青樓的認知很是模糊,但是書裡說過是風流地,世族與寒門的尊卑觀在長安王公之間並不用人教,她聽到後面就覺得有些不切實際了。
“寫書的不是一個痴心妄想的女子,便是同情這些花魁娘子的書生文士了,”她隨在皇帝對身邊,對這些有大概的瞭解:“聖人身邊才沒有敢明著逛青樓的男子,若這郎君發達,竟然不想著急急撇去過往,迎娶五姓女,反而救風塵,未免品格也太高潔了些。”
五姓女,說的便是包括她家在內的幾個山東望姓以及西州李氏他們家的女兒,世俗風氣,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