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幾乎完全無知,心中略生出惆悵:“為什麼呀?”
“這些娘子長大了也就知曉了。”
徐福來苦笑,叫外人來看,年紀正輕的聖人如何會憐愛一個與自己母親名諱衝撞、父祖又不得聖心乃至與太后有仇的姑娘,繼而還會輕巧寬恕楊氏滿門。
正因為費解,那其中的說道也就多了。
而將來等楊徽音長成,聖人或是收納入後宮,或是為她指婚,總會有不少流言蜚語。
聖人或許不懼這些,又不過會被史書質疑詬病幾句,但楊娘子就未必了。
楊徽音想,或許世間人不願意立刻將問題回答清楚都是一般模樣,搪塞一句長大後,便可以終結這個話題。
有什麼事是不能叫小孩子知道的呢,無非是怕她一個又一個往外蹦出問題來叫人頭痛。
但她到底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別人流露出不願意開口的意思,她也就不再問了。
皖月一直趴在桌子上在等她,見娘子回來才起身,將家裡的訊息告訴了娘子。
“午後女傅叫我過去,說是府上派了人過來,說是老國公這幾日怕是不好,國公爺去侍疾了,小娘有孕顧不上您,夫人也忙得頭焦,下一回放學,請娘子不妨暫住在宮裡。”
楊徽音愣了愣,她自覺祖父似乎開春的時候身體還很是硬朗,怎麼忽然就不好了,她稍微有些難過,“那太醫說什麼了麼?”
“來傳信的人也沒有詳說,”皖月憂慮道:“娘子寬心些就好了,說不準只是像上回似的,仙丹吃壞了而已。”
徐福來卻有些默然,每每重臣生病,聖上都會派太醫過府,以示恩寵,但是楊娘子這樣受寵,老隨國公在聖上那裡,顯然也不在可以請動太醫的範圍內。
他是個聰明的人,楊娘子既然不知道,那他也不必告訴她,或者出主意,教唆她到聖人面前哭一哭,聖上或許就會心軟,請醫術更為高明的醫者照料。
生老病死,人固有之,老隨國公卻更類似“老而不死是為賊”,太上皇這位舊主大抵都不準備叫他活得舒坦,現在於病榻去世雖然較馬革裹屍更窩囊些,但隨國公府又有了重新崛起之勢,好歹如今的隨國公也能弄出一個體面的喪禮。
——就像清河郡王一樣,死後哀榮盡享。
楊徽音沒有經歷過太多生死,上一回好像還是老隨國公夫人的猝然離世。
漫天的紙錢與孝子賢孫的哀鳴,還有沒有一顆鹽粒的稀粥青菜,叫人便不是親生的骨肉也會生出許多離別的悲傷。
祖父能分在她身上的慈愛少得可憐,但卻也不是沒有,血脈的天然親近叫她睡下的時候仍有蹙眉。
或許是睡前有所思,她夢中尚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