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災人死的差不多了,少撥銀即可。小災自己就過去了,無需再救。”
“哪曾想朝廷迅速下令,從周邊數縣運糧,又撥了三十萬兩賑災銀。”
“如此賑災力度,長豐縣定能輕易渡過洪澇。我夙夜難寐,虛度十年光陰,終於能為百姓做些事,以償父母之遺願!”
犯人說到這裡,頓了頓:“當年鬧饑荒,父母臨終告誡:日後要做個好官,救百姓於水火!”
周易正了正站姿,這個犯官與之前的,確實有些不同。
天牢中貪官汙吏一抓一大把,周易聽他們講自己撈銀子的理由,看似千奇百怪,終歸是貪圖享樂的慾望作祟。
“正當我欣喜若狂的準備賑災,盧家的人來了。”
犯人恨聲道:“一個卑賤的門子,指著天子門生喝罵,糧食和銀子是盧家向朝廷要來的,憑什麼分給百姓?”
“不過,這也讓我才知曉,為何朝廷撥了錢糧,與奏摺毫無關係!”
周易說道:“最後賑災錢糧送去了盧家?”
“我又有什麼辦法?”
犯人說道:“長豐縣隸屬廬陽府,盧家盤踞經營千年,但凡說個不字,當天就會貪汙錢糧而畏罪自殺!”
“之後呢?”
周易實際上不用問,也能猜到後續發展。
“錢糧送與盧家,長豐縣百姓傷亡慘重,只得賣兒賣女為生……”
犯人嘆息道:“當年評定我得了甲上,巡察御史稱讚愛民如子、賑災有功,一年後調任廬陽府任通判!”
地方州府通判也是七品,然而一步從縣跨省,屬於是升官了。
一場天災,盧家賺了銀子和地,犯人升了官,皆大歡喜!
“自此之後,我便成了盧家的官,年年考評得甲上,十餘年便升任廬州牧,主政一方。”
犯人呲笑一聲:“當年嘲笑的同科,一個個又成了至交好友。為了能趨附與我,送銀子,贈花魁,寫詩詞,極盡諂諛奉承!”
“從此我有錢就貪,有官就賣,無拘無束……”
“也無法無天!”
周易冷哼一聲,此人經歷蹉跎、絕望,在死亡的恐懼中徹底墮落。
犯人目光幽幽,聲音虛無縹緲:“什麼是法?那是朝廷治民束民之術!何為天?陛下是天,朝廷是天,讀書人就是天!”
周易說道:“然而,你現在就要死了。”
“當成為盧家走狗的那一刻,我已經死了。”
犯人雙目空洞無神:“殺了我又能如何,沒有人能改變官場,也沒有人能救朝廷!”
周易冷聲道:“貪官有一個算一個,抓到了便剝皮衝草。”
犯人說道:“那換上去的,又是另一批貪官!”
周易問道:“所以是朝廷爛透了?”
犯人輕輕搖頭,指著自己的臉說:“不是朝廷爛,也不是世家爛,而是讀書人爛透了!”
周易微微一怔,這廝與之前的貪官,確實有些不同,好奇道:“你是盧家的狗,又在廬陽當官,怎麼就進了天牢?”
“主人把狗養肥了,自是要殺了吃,免得哪天狗翻身做主。”
犯人說道:“這樣一來,盧家不止搶了銀子,還收了人心。為禍一方的貪官汙吏,讓盧家的青天大老爺抓了,百姓拍手稱快!”
“看來你不是第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