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病了?”蒙鹽果然關切,卻也知道,以馮去疾的年紀,再加上這半年來一波又一波的刺激,就是個健壯的青年人,處在馮去疾這個位置上,也能去半條命;更何況是馮去疾這樣的老人,“走,去你們府上!”
右相府邸,馮去疾面色焦灰,側身躺著,見到蒙鹽走進來,眼睛才亮了一亮。
馮劫看到父親的躺姿,道:“怎麼這樣躺著——不舒服麼?我幫您正過來……”
“不用……”馮去疾虛弱道。
一旁的僕從解釋道:“才宮裡的太醫來給看了,說是叫老爺換著邊兒躺,別一個地方躺久了生褥瘡……”
蒙鹽聞言,便知道馮去疾這躺著,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了。
馮去疾擺擺手,示意兒子與僕從都下去。
室內,只剩了馮去疾和蒙鹽二人。
蒙鹽走到他跟前,彎腰道:“馮伯父,是我——蒙氏的小子。”
馮去疾勉力點點頭,從被子底下伸出手來,抓住了蒙鹽的胳膊,虛弱道:“我聽說,你跟了項羽……”
蒙鹽只覺面上火辣辣燒起來。
雖然這次是奉胡亥的命令詐降,可是此前在廣陵府,他卻是真的與項羽有過首尾。
馮去疾道:“事已至此,也是無法之事。你身上有你父親的血,有他的英武。我知道,你怨恨皇帝,覺得他對不住你家。我不勸你。可是……大秦黔首無罪……”他抓著蒙鹽胳膊的手用力,喘息道:“那項羽乃是故楚名將的後人。當初我朝滅六國,其中楚國最為無罪,而且楚王投降又被殺,那項氏此來,夾怨帶怒,揹負楚人之哀。他入關後,一定會大肆報復,首當其衝的,就是這關中百萬黔首……”
蒙鹽低頭看著那隻抓著自己的手——手背上的面板如風乾後起皺的橘皮。
馮去疾喘息劇烈,卻堅持不肯停下來,像是要把他在心中打了不知多少天腹稿的話一股腦都倒出來,生怕晚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阿鹽,這關中,也是你的故土,是你自幼成長的地方。你對這片土地,也有深厚的眷戀之情——馮伯父看來,你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毀壞你的故土,卻坐視不理的,是不是?”
蒙鹽沉重點頭。
馮去疾鬆了口氣,欣慰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他抓著蒙鹽胳膊的手滑落下去。
蒙鹽心頭一驚,忙握住他的手,抬眸看時,卻見馮去疾已經閉上了眼睛。
“太醫!來人!”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馮去疾是年老體衰,又百病纏身,見到蒙鹽,交待了心中重擔之後,心氣兒一鬆便昏厥過去。
馮劫送蒙鹽出府,路上道:“如今關中上下,全都仰賴您了。”
“馮世兄言重了。”蒙鹽眯眼望日,心中謀劃著此事該如何善了——可恨陛下的
真實歷史上, 項羽引兵西入咸陽後,不僅屠城,而且燒了秦宮殿, 擄掠婦女珠寶。
但這並不是說項羽特別殘暴。
而是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帶兵打仗就是這麼回事兒。底下的兵冒著掉腦袋的風險, 上沙場,灑熱血——一旦得勝, 入城之後, 哪有不劫掠發洩的呢?
當然, 屠城這種慘烈的手段, 一般是用在毀滅敵人有生力量上。也有的時候, 是出於報復心理。比如此前遇到了特別激烈的反抗, 那麼像項羽這種性格的將領,就很可能占城之後下達屠城的命令。
此時的咸陽城中, 雖然還有幾十萬黔首, 卻多為婦孺老幼, 已經不存在需要屠城去毀掉的有生力量了。
所以說項羽的屠城,多半是為了洩憤, 為了震懾天下。
見蒙鹽這麼問,項羽也不傻,道:“如果我要屠城呢?”
蒙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