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但笑不語,果然,大井村的村民已經鼓譟起來,紛紛道:「要房子可以,要地不行。」
「就是,將來那些地等我們孩子成年了還得分給我們呢,現在給你們算怎麼回事?」
趙母就悄悄拉了一下兒子的手,趙大郎有些發抖,張了幾次嘴也沒發出聲音來。
趙母終於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後道:「大,大人,我們願意要房子。」
趙山兄弟便去瞪趙母,神色很不好。
白善微微一笑,頷首道:「那便這麼說定了,賈家將房子賠付給你們母子,加之賈伍和賈大郎父子二人也已經判決受罰,從此後你們兩家恩怨兩清,再無幹係。」
趙家兄弟不服:「大人……」
白善輕飄飄的掀起眼皮看向二人,兩個年紀也不小的中年人便心中一寒,微微躲開白善的目光,不敢再說話了。
白善心情不太好,因為他發現風氣這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糾正過來的。他一不高興,他就想讓別人也不高興,尤其是那些惹了他不高興的人。
於是他對著趙母和趙大郎嘆息道,「你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雖然趙家莊和大井村很近,但土地分散,你們將來住在大井村,卻要到趙家莊去種地,唉本縣實在不忍你們母子二人如此奔波……」
「這樣吧,本縣手上正好有不少大井村的地,」白善大方的道:「我們雙方置換如何?你們母子二人名下有多少田地?」
趙家兄弟立即道:「他們沒有田地……」
本來也有些不太願意的大井村村民聞言,立即不說話了,看向白善。
白善瞥了趙家兄弟一眼,看向站在後面記錄的書記員和崔瑗。
崔瑗反應過來,立即轉身去一旁的箱子裡翻找冊子。
因為是想著這一趟要順帶處理賠付的後續事宜,所以他們把附近幾個村的資產冊子和花名冊等都帶上了。
尤其是被涉及的戶數,帶的資料更是詳細。
他很快就找到了趙家莊的花名冊,奉上去給白善看。
白善接過,翻開來看。
這可是一縣最寶貝的東西,路縣令等縣令之所以不想醫署落在本縣,便是因為涉及到這冊子上的東西。
戶籍,人丁的名字、性別、年齡、房屋、田地等所有資產皆在這上面。
白善很快翻到趙大郎一家,有趣的是,趙山那裡已經報了死亡,趙家兄弟也分家了,但趙大郎卻沒有分出來,他的戶主是趙山的長兄趙春,也就是趙大郎的伯父。
白善翻了過一頁,總算看到了記載,記載很短,趙家早在十二年前就分家了,他算了一下時間,應該是趙山氣死他父母的那一段時間。
再往後翻,趙山因為失蹤報了死亡,趙大郎彼時才十二歲,因此又給歸到了趙春名下。
而後十年就沒再分過家。
不過雖然戶主是他,但每個人名下的田畝數還是有分別的。
趙大郎名下有十八畝地,其中有十畝是自趙山那裡傳來的,他自己成丁後分了八畝。
白善微微眯眼。
算起來,這一片比七里村可平坦太多了,人也不多,七里村成丁時尚且能分到足額的永業田,這邊卻分不到了。
要麼是田地被人侵吞了,要麼是人太懶,有地也不開,分的自然也就少了。
白善掀起眼皮掃了圍觀的村民們一眼,又抬眼看向外頭茫茫的田野,很懷疑是後一種。
唉,人懶他也沒法兒啊。
白善合上冊子,臉色一沉道:「趙大郎,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跟著伯父一家共戶?莫非是為了逃避勞役?」
趙大郎一聽,惶恐不已,連忙搖手道:「沒,沒有,我沒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