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們息怒,周家這頭也是有難處的,」白善嘆息一聲道:「周家現在看著興盛,但您也看到了,人口眾多,看上去再大的家業,攤到子孫們手上就沒有多少了。」
章家族老抬頭去看對面烏泱泱的周家人,默然不語。平常富戶人家,看著還算富貴,可一旦分家,一份家業分成兩三份,那富戶也能變貧戶,更不要說周家有這麼多兒子孫子了。
白善繼續道:「您再看我們七里村裡的人,以及其他村裡和周家沾親帶故的人家了,那是能幫的,周家都盡力幫了,種新稻種新麥種時,不管外頭賣什麼價,給鄉鄰和親戚們的永遠是最低的價格,不說賺錢,只不賠錢就可以了。」
「種植藥材,凡是找到周家門上來的,求種子給種子,求方法教方法,可以說是盡心盡力,」白善繼續道:「還有周四哥手裡的商隊,需要人手時,那也是優先從村裡和親戚間選擇,這樣的幫忙之下,要說周家的家底有多豐厚是不可能的,不過是帶著大家一起致富罷了。」
「但過日子也講究一個順心暢意,不然幫了忙還受氣,那這日子也過得太憋屈了,」白善指著一直低頭髮呆的老周頭道:「我岳父大人自昨天回來後便悶悶不樂的。章家和我們周家的恩怨不是秘密,可以說是眾所周知的。」
「但就是這樣,昨天我這幾個舅兄依舊客客氣氣的把人迎進門,本來是想著,到底是親戚,人都求到門上來了,在允許的範圍內幫一幫也沒啥,可章家這幾位表兄表侄兒的要求也太過分了。」白善道:「我岳父本來就不太高興接濟章家,這樣一鬧,再接濟,他心裡更不高興了,我想,換做你們任何一人也會不高興吧?」
也是,說是親戚,兩家卻鬧得跟仇人差不多了,誰家願意接濟仇人?
「但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還是在於我們周家的前程上,」白善道:「周家和章家不和,看現今表哥表侄兒們的樣子也知道,就是接了好處也不會感激的;而拿不到好處一定會怨懟。」
「周家現在好幾個孫子在外頭當官,官聲很重要,兩家要是不斷親,章家在外頭隨便說兩句,周家的名聲便受妨礙,我那幾個侄兒的前程就受到了影響。」
「兩家關係本就不好,若因此結仇,那便有可能成為兩族的仇怨。」白善道:「姻親不僅是兩家的,也是兩個家族的,斷親,斷親,卻斷不掉血緣,也斷不掉已有的感情,難道將來在外遇見,我和滿寶敢不叫族老一聲舅公嗎?」
章家的族老們心中一動,這是說斷了和章三郎一家的親,但周氏一族和章氏一族的關係並不會受此影響。
「這……」章家的人面面相覷,遲疑起來。
周村長道:「章家舅公啊,幾個村子都互相通婚,誰家不扯上一點兒關係?這斷親也只是斷金叔和他外祖一家的親,並不是兩個家族的。我們村裡的大宏,那不就是娶的你們村裡的章家三娘嗎?難道這頭金叔和他外祖家斷親,他們兩家也斷親不成?」
章家:「那自然是不能夠的。」
周村長嘆息道:「本來事情不至於鬧成這樣的,就跟我們姑爺說的一樣,兩家十多年不來往了,我們鄉下地方沒那麼多講究,血緣到了立重他們這一輩上也淡了許多,大街上遇見孩子們都未必能認出人來,但人言可畏啊。」
「我們周家這頭有人當官,金叔又還活著,血緣關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他們要是在外面宣揚些什麼,就算外頭的人不信,流言起來,立重幾個的官也當得不安穩。」周村長道:「我們周氏只有這幾個出息的後輩,斷他們的前程,那就是斷我們整個周氏的前程,整個七里村的人都不能答應。」
周氏的族老們道:「不錯,老夥計,現在這只是兩家的矛盾,真鬧到影響立重他們前程的份上,那就是兩個家族,兩個村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