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仔細的去洗了洗手,這才把包在頭上的布巾解下來,因為纏的有點兒緊,她額頭有了一道淺淺的印子,頭髮一下被扯得散落下來。
劉醫女也剛把布巾取下,看見了便道:「周小大夫,我幫您梳一梳頭髮吧。」
滿寶最喜歡別人幫自己梳頭髮了,不僅舒服還好看,於是連連點頭。
韓大娘子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立即讓人領她們去客房裡休息和梳洗。
劉醫女顯然還沒怎麼從手術中緩過神來,一邊慢慢的給滿寶梳頭,一邊問道:「周小大夫,您是怎麼想到開腹取子這個辦法的?」
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周滿這樣的手術已經做了很多次,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比如,那熟練的將孩子拉出來的姿勢,那一層一層仔細的縫合,若是沒做過,誰知道要這麼做呢?
她在太醫院裡也算見識過不少東西了,尤其太醫們給後宮的主子們看病時不方便,都需要她們代為檢視和轉告。
而且女孩子都獨有一種很特別的細心,蕭醫女或許是被嚇到了沒注意,她卻是從頭看到尾的。
滿寶道:「縫合多了便知道了。」
她轉了轉頭看她給梳的一半頭髮,道:「其實生產還是自然生產好,因為工具有限,產後護理難,剖腹生產對母體的傷害很大,除非不得已,以後都不建議剖腹生產。」
劉醫女點頭,「可週小大夫開了這個治療的先河,將來再有難產的婦人,她們便多了一條活路。」
滿寶透過銅鏡看著她的臉龐問,「你想學嗎?」
劉醫女愣住,半響後微訝道:「我可以學嗎?」
滿寶點頭道:「世人多偏見,你看韓家這樣的寵韓五娘子,李家也算開明,但老譚太醫他們也只能在屏風外等著,更別說其他人家了。」
她嘆息道:「京城還算好,別的地方更愚昧的都有,我就見過寧願讓兒媳婦難產而亡也不願意請大夫看一眼的婆婆,所以生產一事還是女大夫更方便。」
劉醫女沒有立即答應她,而是思考了半天后道:「可這樣一來,我最後不是會變成穩婆嗎?這世上哪有多少個需要開腹取子的人?而且我也沒有自信能做到周小大夫這樣。」
滿寶就笑道:「你不僅可以學開腹取子,也可以學順產的方法,更可以學其他醫術,你又不是隻給人接生而已,大可以再看別的病症。」
她道:「你看濟世堂每日出入的病人,十人中,有五人是未成年的孩童,有四人是男子,才有一人是成年的婦人,這還是我去了濟世堂穩定下來才有這幾例女病人,在以前,偌大的濟世堂可能一天都看不到一個女病人。」
劉醫女沒想到這一點兒。
滿寶沉靜的道:「是女子的身體比男子好不會生病嗎?不是的,或許是因為貧窮,或許是因為男女之別,女子要比男子更能忍,忍痛,忍病,硬是靠自己熬了過去。」
「可如果藥鋪裡坐堂的大夫裡有女大夫,那她們便少忍一樣,看得起病的總會來看的。」滿寶抬起眼眸,透過銅鏡對上劉醫女的眼睛道:「你家世代行醫,若是願意,肯定可以學其他醫術的,到時候你可以坐堂行醫。」
劉醫女許久不說話,她將滿寶的頭髮梳好,把珠花插了上去,這才一臉複雜的道:「周小大夫,我十七了,再過兩年家裡就要給我說親,然後把我從宮裡接出去嫁人了,嫁人後我總不能再坐堂看病吧?」
滿寶問:「為什麼不可以呢?」
太醫的家資也並沒有滿寶想的那麼多,至少要維持住京城的生活,要養活一家老小並不容易,她瞭解過,劉家能給劉醫女的嫁妝不會有多少的。
如果劉太醫之後的孫子沒有一個能進太醫院的,最後他們全家都得離開京城回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