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辜想了想後道:「那天太過混亂,衙役闖進來時正好是中午休息的時候。」
他無奈的道:「當時我在後院,並不在前面醫署中,但聽得到他們闖進來便要拿人,當時我隱約聽到了兩位大夫前去阻攔,下官本要往前面去,但站在小門那裡聽見衙役們推搡病人和病人家屬說我在醫署中用的是假藥,害死了人。」
他停頓了一下,留給俞大人和夏大人反應的時間,片刻後才繼續道:「我直覺不對,便退了回去,還將小門關了起來,然後寫了一封信,又將兩本帳冊交給下人帶走送往京城給師父。」
俞大人掃了周滿一眼,問道:「醫署的帳冊為何會在後院?」
鄭辜道:「事實上當時我後院書房裡有今年一整年的帳冊,包括每一次的採購單子都有。」
他道:「臨近過年,醫署需要盤帳,總帳是要報回太醫署審核的,如今天冷,我白日幾乎沒有時間做這些事,都是晚上做,所以就把帳冊都帶回了後院書房中做。」
前面空蕩蕩的,生火盆都需要多生一盆,哪兒有自己家裡的書房舒服?
而且前後就隔著一堵牆,所以鄭辜就「公私不分」的把東西帶回家做去了。
此時回頭看,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也就是說,事情發生時,你並不知道典藥在何處?」
「是。」鄭辜頓了頓後道:「當日我們四家包括下人都被抓進牢中了,第二日我才發現獄中沒有典藥,聽他們的意思是跑了。」
這倒是和羅縣令的說辭對上了,羅縣令也說跑了一個典藥,抓捕當天典藥並不在府中,懷疑是鄭辜派了他出去。
俞大人回過神來,繼續下一個問題,「小鄭大人談一談假藥吃死人的事兒吧。」
鄭辜嘆息一聲道:「十一月初三,我又進了一批藥材,檢查無誤後入庫。入冬以來,因天氣寒冷,生病的人增加許多,還有外縣的人過來求藥,但這樣的病人畢竟是少數。」
他道:「醫署雖落於洛陽,但它是洛州醫署,你就對其他八縣也有職責,因此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拉著藥材去其他縣義診貧困受寒的百姓。」
「我記得那五家病患,其中三家是洛陽城外的佃戶,兩家是城東那塊專門做長工的人家。家境都不富裕,」鄭辜道:「他們家的幾個孩子在十月上就陸續生病,皆是飲食不足,體虛而受風引起的寒症,因他們求醫的次數多,人口也多,所以我記住了。」
鄭辜說得很詳細,比卷宗上記載的還詳細,至少俞大人和夏大人就不知道他還給他們家孩子治過病。
鄭辜繼續道:「到十一月,大約是中旬這樣,他們家的老人可能是因為天冷,體虛,家中又有病人,因此也染了風寒。我給他們看了,可以扎針的紮了針,只有穆家和黃家因為病的是老太太,她們不願扎針,這才只抓了藥。」
鄭辜說到這裡還有些懊悔,道:「我開藥,從來都是開三副藥,一天一副,當時開了藥就出去外縣,等我回來,他們又來看診,病情不見好轉,反而愈加嚴重,我摸過他們的脈,覺得寒症更重了,當時我懷疑他們家中環境不好,因此不能做到保暖,或是其他的原因,因此才加重了病情,我又給他們開了三副藥。」
鄭辜說到這裡頓了頓,聲音也低沉了下來,「可他們還沒用完藥,兩日後便都找上門來,說是家裡的老人已經病得下不來床了,求我去看一看。我這才去了。」
「到了地方,他們家中的確貧困,但老人的鋪蓋還是勉強可保暖的,吃著藥不至於就惡化成這樣,我摸他們的脈象,竟不像是吃過對症的藥,反而似還吃了寒涼藥物的樣子,所以我才要檢查藥渣和他們抓回來的藥。」
鄭辜緩了一下後才道:「藥中的荊芥被換成了薄荷,茯苓則成了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