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之所以這樣暗示,除了規制的原因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皇帝的暗示。
皇帝給兩位公主準備了不少的嫁妝,白家準備再多的聘禮都要轉變成嫁妝,那就超出禮制太多了,皇帝覺得這樣不好。
他之所以這樣心虛,自然是因為前些年因為嫁女兒被魏知懟了一頓,當然,他認錯了,只是沒改而已。
這一次一連嫁兩個女兒,皇帝讓國庫準備的嫁妝也不少,踩著禮制的上線下的單子,然後他再私房給一點兒,皇后也把自己的嫁妝分了,這一不小心超出的就有點兒多。
魏知上次已經上諫,皇帝這段時間都不太想看見他,每次看見他,他都要念叨一次,心虛。
老周頭對此很不理解,「這位魏大人怎麼這麼多事,這當爹的給閨女嫁妝有什麼好說的,這是皇帝的錢,他愛給誰給誰,怎麼還要聽一個外人說的話?」
滿寶道:「話不能這麼說,天家無私事,何況此事涉及禮制,並不是陛下一人的事,更不止是皇家的事,明達已經拒絕了兩次這麼高的嫁妝,只是這是陛下和皇后對她的疼愛,她也不能太過強硬,不然會傷陛下的心的。」
老周頭不理解,「這嫁女兒不是自家的事嗎?」
滿寶搖頭,白善也搖頭,道:「禮制就是規範人的身份和社會關係,陛下還有姐妹,按禮,先帝的公主們貴於陛下的公主,超出禮制的陪嫁不僅會打破這種關係,還會給後人留下不好的事例,將來有人照樣學樣怎麼辦?」
白善道:「陛下愛女之心可以理解,但魏大人更沒有錯,他是站在大局上看待此事的。現在陛下只是踩著禮制的上線讓國庫準備禮單,剩下的自己補貼,但若是將來有一任帝王不願意從私庫中拿錢,或者私庫中沒錢,卻又想給出嫁的公主這一份體面怎麼辦?」
老周頭:「怎麼辦?」
「他就會轉嫁給國庫,底線是一點一點被往下踩的,」白善道:「何況,陛下的私庫也不是單屬於他一人的,除了他之外,還涉及到其他皇子女,更不要說,太醫署、太常寺這些常需要皇帝補貼的部門了,他給公主的陪嫁多了,那給太醫署和太常寺的東西勢必就會少了。」
太醫署現在仍然有四成的支出是從皇帝的私庫走的,想要國庫完全負擔它的支出,應該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更不要說太常寺了。
太常寺負責修建皇陵,這是很大一部分的支出,當然,這錢是國庫出的,但當今為了緩解國庫的壓力,一直獨立負擔一部分支出,不然皇帝為什麼這麼窮?
連年給兒子娶媳婦,出嫁女兒是一方面,這樣固定的支出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看大明宮,都修了二十年了還有一半是荒地就知道皇帝有多窮了。
所以這還真不是皇帝一個人的事。
但皇帝也頭鐵,魏知等人罵他,他就老老實實的聽著,轉身該給女兒準備的還是準備上,就是不改。
魏知無奈,快要過年了,各種賦稅要整合,來年花錢的地方也要開始準備著計劃了,而且今年又是吏部大察的年限,各地重要的官員要回京述職,欽天監早兩個月就在示警,說今年寒氣早到,中原和南方一帶可能會有雪災。
沒錯,有雪災的不是北方,而有可能是中原這一片區域和南方,恰巧都是產糧大區,真是頭疼。
所以要做的事很多,魏知並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和皇帝鬧得太僵,尤其是在他們倆人快要成為親家的時候。
因此上書了兩次,又當面勸了兩次,發現皇帝就是當面認錯,背後該怎樣還是怎樣,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略過了。
皇帝心虛了幾天,發現魏知真的不問了,瞬間大喜,於是也自在起來,在給女兒準備嫁妝的時候還過問了一下臣子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