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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你多大?”
“十二歲,剛過完十二歲生日沒幾天。”
靳峰開上了主路,開啟車窗,盛夏的風把頭髮都吹亂了。
黎箏手撐在車門扶手上,託著腮看車外夜景。她發現北京的夜景很神奇,高興時,夜景璀璨迷人。
難過時,燈光也跟著落寞。
江小楠把這稱作歸屬感。
靳峰看一眼黎箏,“所以你當時就決定做個記者?”
黎箏搖了搖頭,“那時還小,不知道以後要幹什麼,也不知道記者有時候還能幫著維權。”
“就是...我長到十二歲,第一次知道悲傷是什麼,真的很難過。”
時隔十年,她第一次跟人提及。
“那個阿姨跳之前還衝樓下喊了一嗓子,讓別人讓一下,她怕跳下來嚇著別人,砸著別人。”
“我不知道什麼情況,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樓頂有人,還勸她。然後那個阿姨就跳下來了。”
“她就死在我面前,頂多有六七米遠。”
靳峰單手扶著方向盤,看著前面的路,另一隻手伸過去揉揉她腦袋,什麼都沒說。
黎箏:“沒事。”
她趴在車窗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是外地人,丈夫在這邊打工時遇到車禍,她實在沒錢了,能借的親戚也都借了。”
“情況就跟當時你們南峰的測試車撞到了谷大爺差不多,只不過谷大爺沒嚴重到危及生命,他家還是本地,孩子都能幫得上忙。”
說到谷大爺,靳峰有印象。
沒錢看病,就求助媒體,當時是何熠跟黎箏報道了這個新聞。
“那個阿姨就一個人在醫院照顧丈夫,人生地不熟,沒錢,天天去問丈夫車禍的處理情況,等不到希望,也沒錢給丈夫交住院費,她跑去肇事者家裡的公司,肯定也沒人理會。”
“可能就那一瞬間,看不到希望,也徹底絕望,就用極端的方式,給自己和丈夫討個說法。”
“我要不是親眼看到,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能為了幾十萬,把自己個命都搭進去。”
“後來,那件事被報道出來了,我沒看到,是我們畫室比我大的哥哥姐姐聊天時我聽到。那個阿姨有個兒子,那年高三剛畢業,高考考得很不錯,分數才出來幾天。”
“他再也沒有媽了。”
“我不知道那個哥哥現在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父親是否還健在。”
靳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你是不是真要替我剝小龍蝦?”他從倒車鏡看一看之前縫針的地方,一絲頭髮都沒有,“聽說多吃小龍蝦,頭髮長得快。”
黎箏:“......”
破涕而笑。
這種人,再悲傷的氣氛也能被他一秒破功。
何熠打來電話,問她跟靳峰什麼時候到飯店。
黎箏收起多餘情緒,看眼路標,“還得二十分鐘這樣,老師,你跟江小楠已經跟到了?”
“還沒,應該比你們快幾分鐘。”
今晚何熠請客,兌現之前的承諾,請靳峰吃小龍蝦。他下週一生日,也提前到今天一起慶祝。
江小楠晚上加班,何熠走那邊將她帶了過來。
徐暢早早到了,在包間裡吹著空調吃著瓜子等他們。
何熠以為能比黎箏提前幾分鐘到,誰知道路口堵了會兒,黎箏和靳峰比他們早到飯店停車場。
江小楠看到了黎箏,降下車窗喊她。
黎箏跟靳峰齊齊回頭,看到人後,他們往路邊站了站,等他們一塊進去。
何熠停好車,江小楠從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何老師,生日快樂。一個小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