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說他在哪裡?」燕暮寒摸了摸下巴,確認道,「你確定這信是舅舅寫的,不是金折穆那狗東西偽造的?」
祝珩好笑地看著他:「舅舅的筆跡我還是認識的,他大抵是不想讓我擔心,也怕藏身之處洩露,引出些岔子。」
驗屍的結果還沒有出來,祝珩摩挲著做好的耳飾,猶豫著是現在給燕暮寒戴上,還是晚上回府再戴。
「長安,我有個想法。」
祝珩撩起眼皮:「什麼?」
「舅舅會不會知道子母蠱毒的事?」燕暮寒在他身旁坐下,分析道,「就算他不知道身種母蠱的人是誰,肯定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若是能找出當年與阿孃有仇的人,就能順藤摸瓜地查下去了。」
阿孃……
祝珩撫弄著眼尾,唇邊一勾,說不出的玩味:「還沒過門呢,就改口了。」
燕暮寒對上他戲謔的目光,眼神遊移:「我,我就是叫習慣了,說正事呢,你別打岔。」
叫習慣了啊。
祝珩覺得有趣,沖他招了招手:「附耳過來。」
燕暮寒不疑有他,側靠過去,只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耳朵一痛,冰涼的東西穿過幾近癒合的孔洞。
「這是什麼?」
祝珩上下打量著他,滿意地點點頭:「送你的東西,忘記了嗎?」
兒時留下的孔洞穿戴過奴隸才會戴的環戒,久久癒合不了,一直被燕暮寒視作恥辱。
如今這令他感到恥辱的地方,由祝珩親手打上了標記。
燕暮寒盯著銅鏡裡映出來的耳飾,撥了撥雪白的流蘇,怔怔地看著雪色在他耳下搖曳,然後被一隻手接住。
祝珩站在他身後,捏著流蘇搔了搔他的耳根:「好看嗎?」
「好看。」
祝珩又問:「那喜歡嗎?」
那是他永遠都不想讓祝珩注意到的地方,是他卑賤過往留下的痕跡,燕暮寒一度認為自己會排斥帶有標記性的飾物,但當祝珩提出要送他耳飾,當祝珩親手為他戴上銀環,他忽然發現,他並不排斥。
相反,他很喜歡。
燕暮寒在鏡子裡對上祝珩的目光,抿了抿唇:「喜歡,很喜歡。」
祝珩是特殊的,他願意讓祝珩在他身上留下標記,願意被祝珩佔有。
「喜歡就好,那以後就不要再討厭這裡了。」祝珩撫了撫他的耳垂,看著那點的殷紅的硃砂痣被銀環鎖住,成為不可窺探的秘密。
「……你知道?」
燕暮寒有些錯愕,他的恥辱,他的厭惡,他的自卑……他想藏匿起來的一切情緒,似乎祝珩早就洞悉了。
祝珩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挑起垂落的流蘇:「這是我的頭髮,你帶在身上,我希望你能像喜歡我一樣喜歡自己。」
燕暮寒靜了須臾,搖搖頭:「不行,你遠遠勝於我。」
他的意思是:我永遠最喜歡你。
偏執的狼崽子並不想改變,借著查案的事情離開了房間。
祝珩心神俱震,無意識地捻了捻指尖,上面似乎還留有溫軟的觸感。
驗屍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不是毒殺,真正的死因是被擰斷了喉骨,至於毒,發作的時候人已經斃命了。
這種死法絕不可能是自殺。
燕暮寒眼風一掃,包紮好傷口的官員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是,是下官失職,多謝大將軍提點,下官這就將可疑之人帶回去審問。」
他說完忙不迭往外跑,燕暮寒微哂:「慢著,說說可疑之人有哪些。」
「有老鴇,發現屍體的姑娘,曾出入過現場的人……」
燕暮寒沒認真聽,等他數完才問道:「有金折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