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時間管塔下那些憤怒的民眾,末日城倒下的所有人都需要她的聲音。
“咔噠”,她伸出手,拉住收音器的連結軟管,凍得青紫的指節死死掐著收音器,防止它回彈。她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立刻用另一隻手壓住外嘴唇,儘可能維持語聲平穩。
在拉住收音器的軟管時,她感覺,自己像抓住了夜鶯的刺。
“······那個。”
每一個發音,每一個單詞,都要咬字清晰。
這是作為一名電臺主播的職業操守。即使距離她不到幾十米的地方,有一群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去換取功名的人。
她會做到的。
“…………大家好,我繼續給大家直播,剛才我們聊到生活的意義…………”
她低聲說:
“我們為了證明自己存在,每天都拼命活著。儘管有人說“沒有希望就活不下去了”,但我想,人生中少數的笨拙又可貴的時刻,正是為了等待那些希望誕生的…………”
透過窗戶,她的視線很遠很遠,好像能穿透大雨,抵達她從未踏足的地方。
……
【一一爸爸,我想看書,我想學機械。】
【——看書?有什麼可看的?測出來一個劣等人格者,別想接觸什麼好工作了,老子可沒錢供你買精神藥進城!老老實實待在邊緣區!】
【——都怪你!賠錢貨,害老子斷子絕孫,帶著你這個拖油瓶,老子還不好找老婆!你怎麼不去死啊?】
……
“…………儘管這世上有很多讓人絕望的事情,它們會摧毀我們的意志,我們的夢想,我們的靈魂,它們讓我們抬不起頭,讓我們變成一個平庸而流於大眾的人。
”
“但世界的意義是賦予意義。奉獻一切並結出果實,那就是愛,只要有愛我就相信,生而平庸無錯……”她說:
“我們…………”
“都是無法離開‘愛”的生物。”
她想到了那個很遙遠的地方。
那個地方並不美好,有很多整日裡遊手好閒的人,有惡臭熏天的垃圾山,有暴虐的流浪漢,有掠奪,有強佔,有不分晝夜的槍戰與炮火,有每個苟延殘喘掙扎求生的人。
那裡叫邊緣區,一個地獄般的地方,一個她從小待到大的地方。
……
【——廢物,廢物!幾個客人都留不住,你還能做什麼?】
【——爸爸,我聽隔壁阿敏說了父愛與母愛的概念,你能愛我嗎?】
【——好啊,你給老子掙夠了賭錢的幾個子,老子就愛你,怎麼樣?什麼東西都有代價,快去幹活!】
……
“·····如果從未理解這個世界,就認定自己“沒救了”。如果見過太多骯髒事,就認為這世上沒有乾淨的水。”
”······如果沒有感受過愛,就覺得世上不配有愛·...."
“那就……”
她的眼眶灼熱,瞳孔中彷彿有繁星閃爍:
“那就太狹隘了·····我始終相信,每個人都會有值得被愛的地方。我始終相信······人間處處都有愛。”
.....
【——你看她,好惡心啊。】
【——身上那麼多傷······又被人虐待了吧,噴噴噴,你說這一家,真是造孽。】
【一一她這種人憑什麼和我們在一個平臺上工作?議長難道就可以公然走後門了嗎?也不知這些大人物看上她哪一點?她也就剩一張臉了。】
【——黎明系統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這種噁心的人都可以進入機械組。一臉狐媚相,也不知來勾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