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他已經被完全入侵了很久,幾乎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甚至沒有記憶和理智。
“……”女生靜靜地看著她失去理智的戀人。
“在被入侵後,你到底是憑著怎樣的執念,一步步走回來找我的?”女生喃喃自語。
前線距離這裡這麼遠,沒有食物,沒有取暖工具,沒有代步車,他就是這樣頂著破碎的防護面罩,毫無意識地,憑著失去理智前的執念,一步步躍過廣袤的沙地,頂著刺痛的黑霧,走回來見她。
人類到底有著怎樣突破軀體極限的意志,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也一步步靠近他,將手上的戒指扔進了旁邊燃燒的火光之中。
“刺啦。”
隨著一聲輕響,曾經讓她對他發過脾氣的鑽戒,墜入濃烈的火焰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你還記得我嗎?”女生顫抖地凝視著他。
阿卓歪著頭,猩紅的眼中流露出困惑,他打量著女生,好像在看一個神奇的事物。她在他眼中好像有著與他人完全不同的意義,但他想不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是誰?
……為什麼他要走那麼遠的路,受那麼大的痛苦,回來找她?
……為什麼在看到她臉上黑霧侵蝕出的傷痕時,他會那麼難過?
她是誰?是誰?
很快,無法控制的暴虐與瘋狂自他猩紅的眼中攀升,他最後的思緒也被徹底壓住。
當失去理智的阿卓朝她撲過來時,女生沒有反抗。
被入侵的人到了最後,會無差別攻擊其他人,與怪物無異。
“阿卓,士兵們說如果後頸閃著紅光的人不死,黑霧濃度會上升,你不能留在這裡。”女生說:“我帶你一起走,好不好?”
阿卓緊緊捏著她的脖頸,困惑地點了點頭。
她伸出手,抱緊了他,拽著他一步步往後退,直至退入了她身後的火焰之中,帶著他向後傾倒。到了最後,阿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瞳孔中流露出最後一絲清明,但他沒有反抗,反而抱緊了她。
“我,愛,你。”他斷斷續續地說。
“刺啦”一聲。
一對戀人墜入了火焰之中,髮絲交融,臉頰相貼,發出“噼啪”的面板開裂聲,露出了很快被燒得漆黑的骨骼。
“我愛你……”
這是女生最後的回應。
“鐺——鐺——鐺——”
城邦的鐘樓響起凌晨六點的鐘聲。
一對鐘樓上的白鳥振翅而起,相攜飛往天際。
這個永夜,城邦四處燃起大火,一刻未曾停息。
……
鐘樓之下的一處房屋中,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注視著大火,關上了房門。
她把給她外孫織好的毛衣放在床頭,開啟了櫃子,佝僂著腰,緩緩找出了幾十片鮮紅如玫瑰的藥片。
“今天還吃麵嗎?”旁邊的搖椅上,坐著一個眯著眼的老頭子。
老奶奶聽了,啐了一口:
“糟老頭子,你做的面,齁鹹,這輩子是不想吃了。”
她將手中的藥片一列排開,放在老式裁縫機上。
黑霧透過他們漏風的窗戶,絲絲縷縷飄入房間,老奶奶撫摸著手上織好的毛衣,靠在搖椅旁邊,穿著她年輕時最喜歡的大花襖,一環銀手鐲,一雙黑布鞋。她對著鏡子張望著。
“別看了,還和年輕時一樣美。”
搖椅上的老頭子朝她伸出手。
她眯著眼睛,臉上皺紋攪成一團,笑了一下,握住了她家老頭子粗糙的手。他們頭靠著頭,銀白的髮絲糾葛在一起,彷彿融為一體。
“下輩子還吃麵嗎?”老頭子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