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留在萬惡淵內的陣法出現異動,急急忙忙跑回西界鎮山碑時才發現的異樣,當時整個萬寶殿都在宿聿的保護陣法內,它火急火燎地跑到安置奚雲平的地方,剛入內就被絆了腳,見著自己陣法長出了奇怪的東西,往前摔了一跤。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就見到一雙手輕輕拍去他身上的塵灰,將他扶了起來。
那雙手上有歲月的痕跡,比不見神明在虛妄山林時見到的虛影完全不一樣,那個留在他記憶裡年輕自信的奚雲平,再一次出現活著在他面前的時候,只有發白的鬢角,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著幾l道皺紋,卻像是活人走到他的面前。
當時他忘了奚雲平說什麼,只記得自己不爭氣,當場就哭了。
不見神明這輩子就沒委屈成那樣,哭的時候還叨叨地念著自己要給奚雲平造棺材,父子兩初次見面,就是奚雲平給他擦眼淚,不擦還好,這一擦掉得更兇,直接把不見神明數百年沒哭完的眼淚都哭幹了。
不見神明叨叨唸著自己的委屈,說著被困虛妄山林數百年,說到沉虛葫被人帶出去玩還不帶他……說到後來其他陣法都有人養,他委委屈屈地只能祈食,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總之把自己數百年的委屈說盡了。
嚎啕哭到外面的鬼修都不敢探頭往外看,乃至後面每次跟墨獸拌嘴都喜提哭包的稱號。
() 當然不見神明死不承認,每次墨獸一喊哭包,他就會變本加厲地嘲笑回去說矮子,最後轟轟烈烈地打一架。
後來不見神明才知道,奚雲平坐化時因執念保留了一縷命數,本該坐化之人,卻因那場福澤重新甦醒。只是剛清醒時意識還不太清楚,但他認得自己布的陣法,卻未曾想陣法生成陣靈,還當著他的面哭成那個鬼樣,後知後覺才認出了這張與幼時相同的臉,是自己留在虛妄山林裡那個不見神明。
前輩子醉心陣法,後半輩子逃亡籌謀的奚雲平一朝從坐化之境復甦,就喜提了一個好大兒,一切來得猝不及防。
數百年坐化,身體虛弱到極點,奚雲平想要恢復也還需要時間,那夜哭完不見神明就知道自己需要擔起這個家的大任,原先準備給爹造棺材的隕鐵全都打回給了沉雨瞳,更是大筆一揮提要求要造一個金光燦燦的房子給他爹養老,這氣得沉雨瞳當場就把不見神明轟出去,最後還是沉虛葫出來解圍。
不見神明遊蕩慣了,山野哪裡都能睡,不像某隻蠢獸死賴著鎮山碑不放。
但真正有爹要照顧的時候,才發現沒房連養爹做不到,就連奚雲平落腳的地方,都是在沉虛葫的住所,那一大片的煉器庫緊靠著靈脈,最適合甦醒的奚雲平休養,也適合他恢復元神,到最後照顧奚雲平的人變成了沉虛葫。
不見神明絕口不提自己在背後說了沉虛葫多少壞話,但看在沉虛葫照顧他爹的份上,他願意暫時跟葫蘆女人冰釋前嫌。
“我來送藥。”不見神明推開門。
不見神明進屋的時候,就看到他親爹身上披著外衣,坐在棋盤前,手裡捏著棋子正在沉思,與他對陣的修士是風嶺,兩個陣修對棋總是覆蓋層層殺招,一步棋總要思慮很長時間。
風嶺是某次路過這邊,看到奚雲平一人獨自下棋,走近看了會棋,說了兩聲,兩人才成為跨越千年的新識棋友。
不過風嶺白日裡都要奔波於萬惡淵龐大的陣法事業,只有入夜才得閒來跟奚雲平下棋,但是每次來下棋遇到不見神明,他總要被這個陣靈盯上好一會的時間,直至奚雲平了然地從不見神明手裡拿過藥碗,風嶺才得以從那死亡注視中逃脫,最後見沉虛葫回來了,趕忙從這爹寶陣的眼前消失。
沉虛葫剛走進來的時候,奚雲平就抬頭去看她。
只是沉虛葫搖了搖頭,他便知道了意思。
“是嗎……”奚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