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這旅館的隔音是真的有點差。
好在在臥室裡路希安應當是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的。
隔壁的兩人在短暫的說話聲後便快步走了,似乎是去往浴室。路希安也在這時拿出了那罐新買的澡豆。
他想把自己泡在水裡、洗個澡。
路希安閉著眼,任由溫暖的水波讓他的身體泛起粉色。他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靜時光,直到他又聽見了紛雜凌亂的腳步聲。
聽起來像是隔壁那兩人已經從浴室裡出來了。可不知怎的那腳步聲卻極大、像是伴隨著推搡與打鬥,甚至還有人被推在牆上的撞擊聲與花瓶被帶到地上摔落的碎裂聲。
路希安:?
這是隔壁兩人在家暴?他們打起來了?
很快隔壁響起的新的聲音徹底打破了路希安的這個想法。隔著牆壁自然是聽不見曖昧的水聲與某些翻攪的聲音的。可某些高亢的聲音依舊從隔壁傳了過來。
那聲音明顯體現出了隔壁兩人劫後餘生的激動、愛情的猛烈、與魔域民風的強悍強悍到了明天那瘦小魔族因腰折了而去診所都不奇怪的水平。
路希安:
這該死的隔音!!
他捂住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匆匆掬起水要小心洗乾淨頭髮、然後迅速出去。
直到屋漏偏逢連夜雨。
維德坐在沙發上。他伸手、將那盛著藥膏的盒子放入手心。
他看著它,神情卻陰鬱。他沒有常人收到禮物時應有的喜悅表情,而是像在看著什麼怪物。
你期待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路希安?他輕聲道。
在融合墮神心臟時那幾日曾瞥見的記憶片段再次進入他的腦海內。在那片記憶中,八歲的他用牙齒咬斷了一個闖入他家中、試圖猥褻他的男人的喉管。
那名男人是個來貧民窟救濟貧民的神父,私底下卻對美貌的小男孩有著強烈的興趣。鮮血喚起了維德對殺戮的嚮往,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或許就是為此存在的。他需要更多的血、更多的死、與更多足以讓所有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殺戮。
他像是一隻野狗般撕碎那人的血肉,詭異的力量在他體內覺醒,發出桀桀的笑聲。這是他第一次殺死一個人。他興奮地用武器去攻擊那具屍體,直到把他弄得徹底面目全非。
而他也在此時露出了終於不再陰鬱的、趨於安寧與狂喜之間的笑容。
可那枚記憶碎片並非來自於他記憶所屬的人彷彿站在高處看著他。他在記憶裡看見自己站在地板上的身影。那舔著滿手的血的模樣讓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眼前的這個男孩是個天生恐怖的怪物。
這是他在後來、因學識的增長與禮貌的需求、而再也不曾顯露的天性。那並非極惡,只是瘋狂。他生來如此,殺戮與血腥於他而言並非能用善惡的天平來判斷,只是他混沌本性的最初。
他不知記憶碎片的主人是誰,卻只在記憶的最後聽見一個模糊古怪的聲音,似乎是在呼喚記憶的主人。
那句話是。
五號
一種古怪的預感讓他覺得記憶碎片的主人是路希安。可那年同樣八歲的路希安絕無可能出現在他第一次殺人的現場。
另一枚記憶碎片則懸在他的腦海內,靜而緩慢地轉動著。似乎有強大的力量在它被抽取出來之前給予了它一層保護,維德尚不能解析出其中的內容。
就像他永遠不知道路希安究竟那哪句話是出自真情、哪句話又是出自假意。
最終,他緩緩捏緊了手指、將那鐵皮製的盒子捏到變形。
那又如何?他想。
無論如何,路希安已經被囚在了他的身邊。無論他在想什麼,他已經無法從他身邊逃開。路希安是一個謎、是一個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