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慎之當然也聽見了,靜了靜,才對喬抒白說:「三個。」
「對不起啊,」喬抒白把衣角從安德烈手裡扯出來,對他比了個可以的手勢,走遠了些,「我睡著了。」
「下午睡覺?」展慎之好像沒信,語氣也不大好。
從手機裡聽展慎之的聲音,總比真實聽見更冷淡,喬抒白今天實在累了,無法再絞盡腦汁討好他,便只是「嗯」了一聲。
展慎之沉默了幾秒鐘,喬抒白覺得他可能是被自己的敷衍冒犯到了,只是因為還有些禮貌,才沒掛電話。畢竟他們現在也不是什麼正在相愛的關係。
喬抒白突然想起下午車禍前,自己看見的新聞,心中的芥蒂往腦袋裡漫,很難控制自己故意地問:「那你在幹什麼呢,展哥?在外面吃燭光晚餐嗎?」
「在局裡加班。」展慎之冷冷地說。
「好吧。」那麼至少展慎之和大小姐的晚餐不在今晚。
喬抒白這麼隨意地想著,忽然聽見展慎之對自己說:「我後天休息。」
喬抒白愣了愣:「嗯?」
展慎之不說話,喬抒白反應過來,也說:「何總也給我放了幾天假。」
展慎之靜了靜,聲音輕了些,好像是不太在意地對喬抒白提出:「你想的話,明晚可以過來。」
「喔,好啊,」喬抒白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或許是太複雜了,也可能是一片空白,「那我來找你。」
「何褚給你放幾天假?」展慎之又忽然問。
「好幾天。」喬抒白不想被他了解太多,含糊地說。
「要是放假,你可以住在我家裡。」
展慎之的聲音更低了,聽起來不情不願的。
喬抒白覺得他一定只是客氣,看了一眼時間,輕聲推拒:「太打擾你了吧,你九點都在加班。」
「不打擾,」可能是錯覺,展慎之好端端變得有些煩躁,頓了頓,突然替喬抒白做了決定,「你把行李帶來吧,我明天就不加班了。」
第45章 無盡夜
噩夢像場高燒,接連不斷地折磨喬抒白一整夜。
喬抒白夢到自己躺在新教民區的一間教堂裡,陳霖穿著鑲著金邊的白色教袍,對教民佈道。教堂裡的新教民們,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成群結隊地穿著帶釘子的鞋,從喬抒白身上踩過。很快,喬抒白的身體變得血肉模糊,每當他瀕死,陳霖便為他注入珍貴的康復劑,使他的身體復原,以接受新的踩踏。
被夢魘壓住,無法動彈,終於睜眼時,睡袍已被虛汗潤透,從毛孔裡滲出的汗液很滑,在黑暗中摸上去,彷彿透明的血液。
喬抒白抱著雙臂,無法自控地顫抖著,坐起來開燈,低下頭檢查自己的面板。
潔白,細膩,年輕而富有彈性。
他一遍又一遍地確認,找不到一絲受過傷的痕跡,然而他的腰、腿和骨頭都產生了一種記憶式、幻覺式的疼痛,好像關節依然腫脹著,面板的拖曳傷已經發炎了,而汗則是滲出來的發臭的組織液。
喬抒白用力撫摸自己的腿,胃部開始痙攣,喉嚨緊縮,他覺得自己要吐了,跳下床,跑到浴室裡抱著馬桶,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在冰涼的瓷磚地上坐了許久,最終,喬抒白決定用低溫鎮定自己,放了一浴缸冷水把自己沉進去。
被冰冷得彷彿已經死亡的母體的羊水浸沒,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喬抒白覺得寒冷,又很寂寞與空虛,開啟了浴室裡的電視,想轉移些注意力,卻看到了摩區二臺在重播前哨賽的精彩畫面集錦。
集錦中自然少不了展慎之,喬抒白看得更冷,把電視關了,拿出手機。
因為換手機換得急,原本手機裡的資料並沒有導過來,喬抒白從前和展警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