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慎之不經常碰到這般賴皮的人,在他張牙舞爪時微微後退了一步。
雖然記憶沒有問題,展慎之記得他的臉,記得他是摩區失蹤女郎案的線人,但由於情感格式化的原因,他對喬抒白的印象確實不深。
甚至是在喬抒白對他說「到星星俱樂部選妃,餵我春藥逼奸我」時,展慎之才意識到,被格式化的是自己對這個人的情感。
喬抒白個子瘦小,面板白眼睛圓,像只虛張聲勢的小型犬,展慎之回憶時,只覺得他印象中的喬抒白似乎並不是這樣的。至少得更無害一些,對他的稱呼也不是「展警督」。
這麼看來,楊校長或許沒說錯,喬抒白可能真是個騙子。雖然即便如此,展慎之仍然極度不贊同她的決定。
前哨賽開賽前一天晚上,楊雪帶著展慎之做了一次身體檢查。
由於展慎之的身體與普通人類稍有些區別,他自小到大的體檢都在實驗室完成。區別往常的是,這一次,楊校長要求展慎之進入一臺從前沒見過的醫療艙。
展慎之記得進艙之前,楊校長的說辭是「這臺新機器可以整體掃描你的身體資料變化」,但出艙時展慎之感到頭暈,且時間竟已過去三小時之久。
他提出疑問,楊校長並未對他隱瞞事實,告訴他:「我替你格式化了一段你不需要的情感資料。」
「我沒有同意。」展慎之眼前有些重影,大腦很重,但仍感到了一種被欺騙與背叛的憤怒。
「他背著你殺了人,而你相信了他,」楊校長關心的眼神不似作偽,「慎之,這種情感,你覺得你需要嗎?」
展慎之全然無法接受她的行為,不悅至極,想說服她重新將情感還回給她,因為他自己的情感去留,應當由他自己決定。
楊校長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辦法,展慎之便與她不歡而散。
而後是前哨賽,以及賽後的立即任職。
在下都會特別調查科繁忙的、真正的新工作,讓展慎之無暇顧及他被剝奪的那一部分情感,畢竟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情感似乎沒那麼重要。只不過他也沒有再接過楊校長打來的任何電話,未回復過任何訊息。
——而現在看,喬抒白能殺誰?
展慎之來不及細思,喬抒白又說:「就抽檢一件,行不行,展警督?」
他又貼近了展慎之,像剛才那樣,仰著頭,一把抓住展慎之的小臂。
喬抒白手心很冰,對他露出一種終於讓他感到熟悉的笑來,說:「我也可以幫你在摩區繼續當線人呢,以後給你更多情報,這次一定好好當。」
冰冷的手沿著展慎之的面板往下滑,展慎之把手臂抽了出來,勒令他別再靠近,回頭望了一眼車隊,看了一眼表,說不清為什麼,還是讓了一步:「每臺車抽檢一件。」
「太多了吧,」喬抒白竟然還不滿意,可憐地看著他,「要我賠錢的,展警督,這個貨品好貴,我很窮,賠不起。」
「不要得寸進尺。」展慎之警告他。
喬抒白只好撇了撇嘴,問他:「展警督,那你還留著我號碼嗎?」
展慎之懶得理他,逕自往回走。
回到車隊邊,喬抒白跑到臉上有道疤高大的男人身旁,輕聲和他說話。
展慎之記得那人叫曾茂,是何褚的下屬,摩墨斯星星俱樂部的負責人。
強光燈把喬抒白照得愈發瘦弱。曾茂聽他說話,皺了皺眉,又點點頭。
貨品檢查的結果沒什麼問題,三臺卡車裝的都是有生產許可的合法勞工體,且確實如喬抒白所說,因勞工體還在營養艙中,不方便拆除包裝。
放車隊離開後,宵禁即將開始了。
八月起,宵禁令推遲到了十一點,據說明年便會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