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壯行鼓,那是為了鼓勵將士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謝琅一個逆犯,只帶著二營兵馬去對抗霍烈大軍,根本沒有旗開得勝可能,誰敢給註定要殉在青州的敗軍之將鳴壯行鼓。
再退一步講,朝廷也沒有為逆犯鳴壯行鼓的先例。
膽小一些的兵部官員不敢吱聲,膽子大一些的則道:“這,這鼓年久失修,早敲不響了,咳咳,時間緊急,世子還是儘快出發吧!”
“是麼?”
謝琅視線冷肅掠上。
“你們能省,我卻不能讓三千保家衛國的將士帶著委屈出征。”
“本世子自己敲。”
兩名官員神色再度大變。
“這,這如何使得!”
謝琅已翻身下馬,大步往城門樓上行去。
兩名官員急急對望一眼,也不敢阻攔,只能一臉惶急跟了上去。
只是不等他們登上城門樓,渾厚鼓音已然轟然而響,猶如春雷劈開陰霾天幕,響徹在天地之間。
“必勝!”
“必勝!”
“必勝!”
伴著一聲聲鼓響,諸將士發出震天呼聲,連道旁百姓都跟著振臂高呼起來。兩名兵部官員也不由為之震動,一時竟剎住腳步。
十八聲鼓響後,謝琅步下城樓,再度翻身上馬。
離得近些的百姓,見那少年將軍一身烏色玄甲,端坐馬上,巍峨俊美,目光卻飽含留戀望著城門方向,彷彿在等人,又彷彿在透過城門在看什麼人,落雪一層層落於他烏甲之上,他卻渾然不覺,不由暗暗納罕。
出征時辰已到,大軍緩緩開撥,往西城門外而去。
出城接近十里時,謝琅忽然勒住馬韁停步。
上京城每個城門外都有專門用來送行的涼亭,西城門亦不例外,此刻,西城外的長亭裡,便站著一道素色身影。
落雪紛飛,天與地一片素白,那道素色幾乎與廣袤天地融為一體,然而謝琅依舊一眼就瞧見了。
謝琅下馬,吩咐大軍暫停,大步往亭中走去。
到了亭中,方一笑,看著那廣袖飄揚,臨風而立的少年郎,道:“這麼冷的天,怎麼穿得這般單薄?”
衛瑾瑜沒有說話,定定望著眼前人,半晌,問:“傷好了些麼?”
謝琅照舊笑著,目光不捨得移開一分:
() “好多了。”
衛瑾瑜沒再說其他的(),轉身?()_[((),端起亭中石案上早已備好的兩盞酒,將其中一盞遞到謝琅手中,道:“此去路途遙遠,願你勢如破竹,旗開得勝。”
“好。”
“今日得你相送,我此生無憾。”
謝琅接過酒盞,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烈酒辛辣入喉,是北郡燒刀子獨有的滋味。
衛瑾瑜要喝自己那一盞,謝琅卻先一步伸手取了,道:“酒冷,我替你飲。”
語罷,他仰頭,將第二盞酒一飲而盡。
衛瑾瑜便看著他飲了。
長風浩蕩,落雪無聲。
謝琅問:“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沒有。”
衛瑾瑜冷漠道,然而說完,目中到底控制不住,緩緩流下兩道水澤。
謝琅一愣。
他見慣了他冷情冷性的模樣,更習慣了他的堅韌隱忍,一霎間,直覺那晶瑩水澤猶若滾燙火炭,灼在他心房上,讓他整顆心都痛了起來。
謝琅伸出臂,簡直恨不得用盡全身力氣,將人緊緊攬在懷中。
兩人於風雪長亭中相擁,衛瑾瑜終於輕輕顫抖起來,只是倔強抿著唇,不肯再落一滴淚。謝琅一時心頭劇痛,垂目,一點點將少年郎羽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