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聲,笑著點評:「這樣的六界,塌了就塌了。」
沈慕瓊輕飄飄地浮在半空裡,瞧著那老者垂首,極為懊惱。他想勸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幾度想要上前再攔著,卻被身後眾人全力拉住,不讓他再往前。
此時的李澤,已經不是那個大梁世子了。
他在妖魔狂歡的大地上,從青州一路走來,在實踐裡摸爬滾打的活了下來。
沈慕瓊看著他,心中吃味。
他一步步走上祭壇,走到最後分別的地方。
那裡廢墟一片,什麼都沒有了。
李澤卻蹲下身,從袖口裡拿出一個小木盒。
他沉默著將祭壇上的石塊搬開,四周神仙兩族,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那手,在碎石泥沙之中輕輕撥開,找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漸晚,李澤的後背僵硬了一下。
沈慕瓊有些好奇,俯身探頭望了過去。
就見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顫抖著拾起一段破碎的鹿角,捧著它,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盒子裡。
他淺淺地笑了,柔聲道:「師父,徒兒來帶你回家了。」
沈慕瓊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那晶瑩的淚水不偏不倚地落在李澤的面頰上。
他仰起頭,恰好對上沈慕瓊的面頰,可那失去焦點的目光,卻穿過了他日思夜想的人,落在無盡灰暗的天空上。
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祭壇上碎裂的石板。
李澤沒說話,低著頭沉默地找尋著。
三塊五塊,直到再也找不到下一塊。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蓋子,收進懷裡,起身望一眼祭壇下如臨大敵,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的神仙兩族。
李澤笑了:「一群螻蟻,活像個笑話。」
他說完,手裡握著劍,往已經坍塌的皇城外走去。
沈慕瓊想了想,跟在了他的身旁。
剛走出沒多遠,就聽祭壇那響起一聲悲呼:「龍柱……龍柱徹底、徹底沒了!」
老者聞言,踉蹌兩步,暈了過去。
在仙族眾人的慌亂裡,李澤腳步未停,走得輕快。
只有沈慕瓊,略帶惋惜地回過頭,扔下兩個字:「活該!」
自從知道仙門和這件事有關之後,沈慕瓊對李澤的所作所為就只有「乾的漂亮」這一條評價。
她漸漸理解以往李澤的很多話語,明白了他是以怎樣的心情說著:這些凡人不值得。
越是這般想著,她再看李澤這冰冷的側顏,越是覺得帥氣。
果然是她看中的徒弟,人間清醒,活了二十多年就已經趕上她這老古董的犀利。
可剛出京城,這人就畫風突變。
方才那個冰冷的,黑著臉頰的李澤不見了,他護著懷中的小盒子,變得有些絮絮叨叨。
「京城外原本有座蒼翠的青山,山高且險峻,日出時景色最美。」說完一劍送走一隻比肩獸。
「南下青州看不到海……你應該沒去過海邊。」一手捏著化蛇的腦袋,扔出幾裡遠,「海邊多出珍寶,可以做個珍珠項鍊。」
「凡世多江多湖,各有特色……」
他一個人喋喋不休,沈慕瓊跟在他身旁,在不知不覺裡,一路走回了青州。
結界坍塌,龍柱已毀,六界開始交錯。
神仙自顧不暇,凡世遍地焦土。
整個青州城沒有一個活物。
李澤捧著那隻小盒子,大步走在街道上,七彩的大椿樹落下星星點點的光。
這棵支撐著六界時間的大樹,仍是盛夏,枝繁葉茂,光芒璀璨。
他將那盒子埋在樹下的泥土裡,自己親手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