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束被沈慕瓊手裡的畫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他蜷縮著,躲著,卻仍舊不開口。
「說吧!說出來就好了!」忽然,堂室旁的小道上,響起老人的聲音。
她拄著柺杖,嗓音沙啞,看著院子裡鬧騰的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女婿,也是為了我女兒好,我們誰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的。」她枯槁的手指緊抓著柺杖道,「不把那幅畫送走,不埋了她,她要把我們都殺了,都殺了啊!」
事情的真相,和沈慕瓊的推斷不謀而合。
「她懷上孫子的時候,身子已經要不行了。我們當時都勸她,不要生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養好身子再說。」白家老太太坐在正堂,望著身側的李澤,一連嘆了好幾口氣,「可她不聽,堅持要將孩子生下來。」
「其實孩子早產是有預兆的,她生的無比艱難。等孩子順利出生之後,元氣大傷,連興義堂的大夫都說治不好了,準備後事吧。」
可是,剛剛生下孩子的白如月,看著身旁自己的骨肉,萌生了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求生慾望。
說來也巧,恰在此時,蘇束聽說了有仙人路過青州。
他徒步十里,帶著家裡所有的銀兩,翻越了青州城外那座最高的山,跪在了仙人石像的面前。
他想以最大的誠意,祈求仙人,能將自己餘下的壽命分給白如月一半。
「田產家宅我都可以不要,銀子也是身外之物。但妻子只有這一個,沒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蘇束聲音很淡,聽起來彷彿波瀾不驚,卻充滿了絕望。
他叩拜在石像前,不多時,卻聽到石像附近傳來了回應。
「當時真的以為是仙家現身!」他指著沈慕瓊手裡的畫軸,「他給了那個畫,告訴我掛在屋內,說這畫會儲存如月的靈魂。又給了我一塊玉石,說我妻子臨終之前含在口中,能保肉身不腐,這樣她就能往來於畫與家中,實現永生。」
「我照做了。」他說到這,苦澀一笑,「孩子剛滿三個月的那天下午,她身子就已經到極限,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之後,果然如那仙人所說,她醒了。」蘇束苦笑,「可是……可是,她確實是白如月,但又不全是白如月了。」
她被紙魅吞噬了。
第32章 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那之後,整個白家雞犬不寧。
溫柔體貼的白如月不見了,她對孩子時而體貼入微,時而暴躁異常,打罵訓斥全憑自己心情如何。
對家人也一樣冷言冷語,日日數落白家寒酸,戳著蘇束的脊樑骨,調侃他是沒用的上門女婿。
這些,看在她還活著的份上,蘇束忍了。
「可後面,她竟開始趁著我和岳父打理果園,在家裡對岳母動手。」蘇束抿嘴,「我去問她的時候,她連我一起打,口中說出來話別提多難聽。」
不到兩年,白家屋簷下的五個人,包括那個走路都不利索的孩子,人人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除了這些,她還去賭。」白老太太嘆息道,「早出晚歸,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只要回來就是要銀子,一次比一次多。」
「這些,我們也忍了!那畢竟是我閨女,我兒子走得早,我就剩這一個閨女了。」
日子在無休止的吵鬧中勉強維持了四年。
直到孩子五歲的時候,蘇束得知了真相:「那畫是妖怪,吃人靈魂的妖怪啊!」
「我那時才反應過來,為何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原來那根本就已經不是白如月了!」他說,「我當時氣急了,將畫卷扯下,帶到了原來那尊石像面前,當著石像的面要把畫燒了!可是我不管怎麼燒,它都完好無損。」
逐漸恢復理智的蘇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