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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急紅了眼的債主們,差點把白家撕了、拆了。」

青州是去往京城的江南考生的必經之路,當時的蘇束正好暫住在可以瞧見白家院子的客棧裡。

他是眼睜睜看著白家從提親的隊伍排成長龍,到門可羅雀,再到被債主圍得水洩不通。

眼睜睜看著膀大腰圓的打手,一個個像是土匪一樣,衝進白家的宅院,沿途所見之物搬起就走。

也在這個過程裡,瞧見了當時以一己之力,攔在眾人面前,保護雙親的白如月。

「她一點都不怕,據理力爭,安撫了不少債主,也給白家爭取到了時間。」蘇束說這句話的時候,面頰上帶了笑意。

「但是……她畢竟是半路接手,難以扭轉局面。後來我上京科考,名落孫山,歸家途中又在青州落腳,再見白家的時候,他已經衰敗。白如月和她母親做繡活還債,父親則親自出去跑商,原本的產業則被瓜分得一乾二淨。」

果園抵債了,裡面快要掛果的果樹被連根拔起,按柴火的價格計算。

整個院子裡就剩下他們一家三口,再也沒了往昔的光鮮。

但白如月不甘低頭的樣子,烙印在了蘇束的心裡。

「我快馬加鞭地趕回家,向父母說起我想提親的事情,他們皆不同意。父母覺得白家債臺高築,我娶了定然是拖累自家,是不孝所為。」蘇束抿嘴,「於是,我就一個人跑了。」

他沉默許久,似乎這一段對他來說是無比痛苦的回憶。

沈慕瓊沒細問,只安靜地等著他故事的下半段。

這麼漫長的,與案情無關的鋪墊,往往都會伴隨著極端的轉變與極端的壓抑。

可案子打交道這麼多年的沈慕瓊,太瞭解了。

她知道蘇束說了這麼多,未必是真的追思白如月,極有可能是後面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用這段美好來掩蓋自己身心的疼痛。

「再後來,如二位官爺所見,我一人隻身來到白家,心甘情願入贅,與岳父一同跑商、做苦力,什麼賺錢我做什麼。」他說到這,雙唇微碰,似乎像是仍有許多話要講,卻強行戛然而止。

「孩子出生之後,如月的身體就不如從前了。」他跳過了中間難捱的艱辛,目光別向一旁,「她之時,早產,又加難產,那時候我又不在身旁……」

「說來皆是天命,那年是旱年,果子收成不好,出貨很艱難。為了能保住些收益,不至於賠的太慘,我和岳父日日都在果園住著,她生孩子的時候,我正帶著人挖溝渠引水。」

他說到這,忽然卡住了話音。

正堂裡安靜了很久。

蘇束紅了眼眶,雙唇顫抖,那塊舊傷疤,已經被他扣的泛紅。

他說不下去了。

不知是對妻子的愧疚,還是往昔艱辛痛徹心扉,蘇束一手擋了自己的雙眼,終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正堂裡,披著微蒙的陽光,哭的像是個孩子。

第28章 紙魅

這般場面是沈慕瓊始料未及的,她握著那捲畫卷的手緊了。

有一種說不清的違和感,她卻抓不住到底是哪裡不太對頭。

不知過了多久,蘇束才終於平靜下來。

他長嘆一口氣:「那年真的沒能留下幾個銀子,她也因為沒修養好而傷了身,此後湯藥不斷。」

「後來……」蘇束頓了頓,「後來孩子剛滿三月,那天天晴,也像現在一樣寒冷。我燃了炭火,喚岳父母一同來此暖身,又去沖茶,路過廂房的時候喊了如月一起來。」

「她那時正在餵奶,只說稍後就抱著我兒同來。」他深吸一口氣。

屋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家管家點燃了燭火,放在正堂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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