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靠近我,低聲道:「這裡本是一家醫館。」
我心領神會:「柳若家的?」
晏安點頭:「你當初就是在這裡救的我。」
我連忙改口:「照這麼看,我家的醫館還不小。」
一時嘴快,居然直接說出柳若,好在晏安似乎並不在意。
晏安道:「小的很。這家醉仙樓是把醫館附近的店都給包括了,當初那個湖,也比現在要大。」
我一想也是:「都兩千年了,滄海桑田啊。百花鎮竟然還是百花鎮,這已很不可思議了。」
晏安道:「這裡地勢偏僻,易守難攻,人界戰亂對此處影響並不大。中間改過幾次名,如今仍叫百花鎮,大約是因為這鎮內和鎮外確實有太多花了。」
我點點頭,晏安望著我:「你在這裡,可有什麼感覺?」
他是指望我故地重遊,恢復記憶了,我呆了呆,還是老實地搖頭:「什麼感覺也沒有。」
晏安頷首:「不急。」
我們倒是趕上了個好時候,才上飯菜酒,便到了醉仙樓說書先生登臺的時候,他遙遙在說書臺上擺好架勢,道:「上回說到,窮書生一夜風流,富貴堂卻作墳場——這張生尚在那鴛鴦大夢中將醒未醒,睜眼卻見這紅床軟榻變作黃沙硬土,四周孤墳寂寂,哪還有什麼絕美女子?張生這三魂七魄嚇去一半,忙不迭地朝著京師方向趕路,竟也安安穩穩度過了日,直至一日在溪邊被不知何處來的細蛇咬了腳踝,雖是無毒,卻也斷趕不得路,只好在山間一顆大樹旁歇下,日落月升,山內寂然,半寐間,卻聞一女子低聲啜泣『趙郎如何走的這樣快,等也不等奴家』……」
周圍聽眾全神貫注,皆都已被吸引了注意,說書先生卻忽地一拍驚堂木:「那張生猛地睜眼,卻見依舊是那日的紅衣女子,只一張麵皮已褪了大半,露出血粼粼的內裡,雙目泣血,一張舌頭伸的老長,正往自個兒臉上舔!」
聽眾們都被嚇的不輕,皆是一抖後議論紛紛,或飲酒壓驚,或眺望風景,碧落伸手捏住流梭的手臂:「嚇死我了。」
流梭莫名:「你怕什麼?」
碧落「呃」了一聲:「這故事中的女鬼十分地可怕……」
流梭道:「你是妖,尋常魑魅鬼魂見了你才會害怕。」
碧落悻悻地鬆了手,飲了口梨花釀。
晏安望向我:「你怕不怕?」
其實我也是有點怕的,好在流梭和碧落這麼一打岔,我想起自己的身份,當即搖搖頭:「自然不怕。」
晏安笑了笑,往我碗裡夾了個水晶蝦:「吃吧。」
那說書先生講完這回後,便暫時撤了,我們鄰桌傳來議論之聲:「說到這進京趕考,倒讓人想起一樁事。」
另一人道:「說來也巧,還都姓張。」
開頭那人道:「只是境遇卻大不相同,這故事裡的張生死在了半路女鬼嘴裡,而咱們百花鎮的張良,卻是金榜題名,中狀元了!」
「可不是麼,真給咱們百花鎮長臉啊!自張良高中之事傳回來,這附近大官小官,可都憋足了勁等著巴結狀元郎呢!說來這張良也是個苦命的,他上京趕考前兩年爹孃都死了,家中也沒什麼親戚,苦巴巴地過日子,也不曉得是怎麼熬過來的。好在老天有眼,竟中了個狀元!瓊林宴上還與公主殿下看對了眼,成了個駙馬,這可真是時運來了擋也擋不住!」
「張良這回回鎮內走一遭,只怕立刻又要回京城,以後大約是再不會來啦!只是他畢竟是百花鎮出去的,想必將來對百花鎮的人,也會多有提拔,只求咱們家那幾個混小子長大後能像他一般,考個功名,光宗耀祖啊!」
幾人說了半天張良,又轉回到其他事情上去了,我聽的津津有味,等他們不聊張良了,回